黄昏的光色甚美,三妃之间的气氛都被渲染的温和融融,在这后宫,嫔妃之间的相处甚少有这样融洽亲和的时候。几人坐在圆桌旁一边闲聊,一边看着宫人们一样一样忙活妥当。不一会儿,忽听一声通报传来,霍景城竟是早早来了。
他被宫人领着,信步走了进来。
几人只觉得眼前一亮,移不开眼。 他今日穿着一袭白色的常服,外面还罩了一件轻薄的银色轻纱外披,比起素日的简雅清爽,他今日的穿搭十分有层次感,更为他添了几分稳敛与神秘。他含着浅笑潇洒而来,衣袂飘飘,玉树临风,整个人耀如明珠,俊如谪仙。
三妃看得心跳不已,不知是谁先回过了神去行礼,其余两人才一道迎了上去。
霍景城笑转星眸打量了三人,道:“三位爱妃免礼。”
舒妃兀自上前挽了他的手臂往桌边引:“陛下来得倒是早,臣妾原以为得入夜了陛下才能来呢。”
“手头无事了,便早些过来了。”霍景城说话间已是打量了场面,道:“今日这场面不小啊?” 几人都陪着他入座了,舒妃为他添茶,笑意吟吟道:“陛下驾临,臣妾可不敢马虎。”
“嗯?那几个炉子是用来烤东西的?”他问。
舒妃笑道:“是啊,臣妾今日想给大家换换口味。午后臣妾就命人将肉类腌制着了,陛下喜吃羊肉,臣妾选的是十分鲜嫩的小羊排呢。”
“嗯。”他应了一声,看向姚暮染,俊脸含笑:“今日这酒宴怎么没有设在恣意宫?”
姚暮染看了看他胸前的迎光花,浅笑回话:“臣妾想换个新鲜地儿,原想着去魏妹妹的洛泱殿呢,结果舒妃姐姐十分热心,主动邀我们来舒华宫一聚呢,盛情难却,岂有不来之理?” “原来如此,无论哪里,你喜欢就好。”霍景城说罢,转向魏嫣然道:“你确定朕会是你的手下败将?”
魏嫣然十分自信,胸有成竹道:“臣妾定能喝赢陛下,只是,陛下若败了,可别恼臣妾才是。”
“呵!”霍景城嗤笑,最后道:“那......来个赌注如何?”
“什么赌注?”魏嫣然道。
霍景城垂眸笑的深沉:“你若赢了,朕答应你一件事,几时开口,朕必依你,但前提是,得在情理之内。反之亦然,你若输了,就得答应朕一件事,几时朕若开了口,你也要全力以赴,如何?” 魏嫣然想了想,欣然以赴:“好!臣妾应了!”
霍景城笑盯着她:“开战,上酒。”
酒宴就这样开始了,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霍景城与魏嫣然是要分出胜负的,所以两人饮下的酒都由宫人们在一边以杯计数,喝到最后,谁先开口认输自是输家,若无人认输,便数各自所饮的杯数,谁少喝了便是输家。
姚暮染与舒妃作陪观战,两人不时对饮,或是四人一起举杯。
夜色很快降下来了,宫人们将周边树上的灯笼全部点亮,刹那间,星光冉冉,风月娆娆,意境朦胧浪漫。 如花美眷陪君醉笑,深宫缱绻。
不远处烟火缭绕,火上炙肉,香味扑鼻。当先上桌的是一盘烤得外酥里嫩的小羊排,霍景城尝了后,赞道:“风味一绝。”
舒妃笑颜如花:“陛下喜欢就好,往后若想这味儿了,只需秦安知会一声,臣妾便早早备好等着您。”
魏嫣然侧头与姚暮染对视了一眼,两人偷笑一下,旋即转了回去。
等烤虾上桌后,姚暮染忽就想起了在东靖天璇州的时光,在那天璇食铺,霍景城要改她吃素的习惯,首先让她吃的就是这炙虾......
那时,多美好啊......置身仙境,不闻风雨,郎情妾意,缠绵悱恻,你追我赶......唉,已不可追了。
她垂眸盯着那盘烤虾,唇角噙着不自知的笑意,正在感慨出神。忽然眼前一闪,霍景城已将一只剥好的虾夹入了她的盘中。她这才回神去望,正好对上了他的一双星眸,他深深凝望她,说了一句意有所指的话。
“岁月沉香,永不失色。”
姚暮染听了,向他投去一笑,一切已在无言中。
烤乳鸽,烤野兔,烤甜椒,烤豆腐……接连热腾腾地上了桌,酒战也越发激烈,魏嫣然果真勇猛,与霍景城平喝,一杯也不落。
魏嫣然得意洋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对身侧的映如吩咐道:“这茶温不够了,倒了换热的吧,只要有热茶可饮,本宫便可压住酒劲儿。”
不一会儿,只听夜色里传来一声稚嫩清脆的声音:“父皇——父皇——”
几人循声一看,只见是三皇子宜岚小跑着过来了。宜岚今年六岁,生得白净可爱,面容像舒妃多一些。他性子欢朗十分喜爱玩弹弓,这不,边跑手里还边挥舞着一个精致的弹弓呢。
“父皇!”宜岚笑着扑在霍景城的膝上,霍景城顺手抱起他放在腿上,一手握住了他的小手,笑着问道:“你怎么还没睡?”
姚暮染看着他与子亲近,心中一暖,又是一酸。唉。
舒妃笑看自己的儿子,道:“陛下,岚儿听说您今晚要来,说什么也不肯睡,就在偏殿中等着见您呢。”说着,舒妃扯下一小只兔腿递给了宜岚。
宜岚伸手要接,霍景城却皱眉拦住了,看向舒妃道:“夜里了,不宜再给他吃这么硬的东西了,难怪他常常积食。须知,若要小儿安,三分饥与寒,明白了吗?”
舒妃一怔,旋即笑得更加粲然,搁下了兔腿,道:“陛下说的是。”
这时,头顶传来了几声空远苍哑的雁鸣。宜岚抬头仰望,指着天欢喜道:“父皇快瞧,那是两只雁!我要用弹弓打下它,烤了给父皇吃!”
几人都抬头望去,只见一大一小两只雁正在月影里悠悠翱翔。
霍景城收回目光,看着宜岚道:“岚儿,那两只野雁一大一小,可见是一母一子。只要打下了母雁,子雁便会迷途无依,孤苦死去。父皇问你,这野雁还要不要打?”
霍景城如此一问,明摆着是在探儿子的心性了。大家都静静不语,看着宜岚等待着答案。
宜岚却毫不犹豫道:“自然要打了!只要我喜欢就行,管那些干什么。”
此话一出,霍景城星眸微眯,斜睨舒妃,眸光摄人:“哦?”
舒妃迎上他的神色,当即紧张了:“陛下,童......童言无忌嘛。”
霍景城收回目光,将宜岚抱了下去,声色平稳道:“岚儿,你今年六岁,朕念你小,所以方才的回答父皇就不计较了。但四年后,父皇会再问你一个问题,到时你的回答父皇若还是不满意的话,呵呵......”
余下的话他没有说,但舒妃已然是收到他的警告了,连忙应声:“陛下,臣妾一定会好好教岚儿的!陛下放心吧!”
霍景城没理她,命宫人带着宜岚回殿了。
舒妃心内惶恐,小心地为他添茶,一边道:“陛下,岚儿还小嘛,陛下还要因为这个生臣妾的气吗?”
霍景城道:“六岁了,正是定性的时候,你教不了他文与武,却能教他怀有善性与仁念吧?这是做人的基调。你呢?一味溺爱,这天下做父母的人多了去,就你一人生了儿子吗?想当初,朕打宜峥的时候,皇后在一边急得掉泪,还不得忍着?你再不好好管教宜岚,要让这孩子落在朕手里管教的话,他吃的苦头只会更多,你岂不是要心疼死?”
舒妃连声附和:“是,陛下说的是,臣妾知错了,臣妾往后一定会好好教他做人。”
霍景城不理她了,看向魏贵人道:“朕落下你几杯酒了?”
魏嫣然道:“臣妾半晌喝了有三杯。”
“嗯。”霍景城端起酒杯一连饮下了三杯。
姚暮染夸了一句:“陛下海量。”
气氛终于回转过来了。
夜渐渐深了,姚暮染与舒妃都醉了,魏嫣然却毫无醉意,始终与霍景城平喝,两人势均力敌,酒战不休,迟迟分不出胜负。
就在魏嫣然饮下酒拿起茶盏要饮时,霍景城忽地手臂一伸,从她手中夺来了茶盏,然后放在鼻间一嗅。登时,他饶有兴味看向了魏嫣然,道:“好一个魏贵人,敢在朕面前耍这些雕虫小技?”
姚暮染与舒妃都愣了,实在不知所以然。
霍景城打量着她的茶盏,道:“以为朕看不来?你将酒含在嘴里,然后趁着饮茶时再将酒吐进茶盏里,吐个几次,便说茶温不够,倒了再换热的。照你这么喝,谁也喝不过你。”
“哎呀!”魏嫣然羞恼,当即起身扑到他跟前伸手捂了他的嘴:“好陛下!您快别说了啊!您给臣妾留点颜面啊!”
姚暮染与舒妃一听,才知此中竟是这般关窍,再一看魏嫣然如此反应,已然是承认了。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大笑。
霍景城拿开她的手,笑道:“女人全是骗子!连朕都敢糊弄!朕也有心留你颜面,可若不揭穿,朕岂不是要输了这场酒战?”
姚暮染与舒妃笑得停不下来,舒妃手中的团扇都掉在了地上,姚暮染则笑得肚子都痛。
魏嫣然自知理亏惹了他,于是使尽浑身解数哄他,又是揉肩又是捶背:“陛下,臣妾错了,您就原谅臣妾这一回吧,好陛下,您的赌注也实在诱人,臣妾为了赢您就干了这糊涂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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