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啊,不说是祖姑奶奶没有子嗣吗?”
“谁知道呢,反正我娘在知道我要来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的让我机灵点,多照顾着点。我娘总不会害我吧?”
几个族兄弟都是平时玩得比较好的,也不会故意去坑谁。既然对方都说了是从亲娘那里知道的消息,其他人肯定不会多加怀疑,最多就哀嚎一句自己怎么这么倒霉。
“话又说回来了,你们干什么要去帮十七娘欺负人?”
挨揍最狠的那个哼哼两声,从齿缝里挤了一句话出来。
“十七娘想和镇南公结秦晋之好。”
听到这话的兄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这事儿是她想就能成的?且不说祖训里不许家里女孩子跟皇室扯上瓜葛,就说镇南公府那尴尬的位置,她发哪门子疯才想要嫁过去?还有,她想就能成?人家镇南公说了要娶她?”
“这不就是因为没有说啊,然后消息传来说魏瑧跟镇南公小公爷关系暧.昧,她就想要教训一下魏瑧,让她看清楚自己的出身地位。”
“呵呵,傻子呢你?”闻言,替他上药的兄弟再翻一个白眼,“人是镇南公小公爷的救命恩人,即便是小公爷要娶她,那也是理所应当。”
更难听的话没说出口,但听他嘟囔的两个字,其他人也明白他在说什么。
挨揍的趴在床上一副马上升天的衰样,其他人也带着几许懊恼。
他们当时就一时头脑发热,被十七娘找人一撺掇,就觉得“是啊,凭什么你一个分支的乡下姑娘能骑到我们主支小姐的头上”,二话不说答应帮忙给她点好看,让她知道到了主支这边得夹着尾巴做人。
可他们想得挺美,人家根本不和他们来虚的。不服?那就打到你服!
偏生挨了打的还不敢哔哔,一群小子打不过一个姑娘……说出去他们不要面子啊?
对这一切都不知道的魏瑧拎着马鞭穿着男装带人逛市集呢。
北地跟南方风土人情不同,连地里出产的作物也有很大区别。
早前在书本上学过“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异也”。那时候还只有个概念,毕竟在她的认知里,只要你想吃,大东北还能吃椰子呢。
但这一次南下北上的旅行让她增长不少见识,以前只堆积在脑中的很多学问也有了实际的对照。
“苏小,去备马,我们出城转转农庄。”
卖橘的农人说他们家就在城外十里的钱庄,那边多橘和甜菜。
之前西镇的蔗糖赚了不少,连州府都插了手,点了张村和西镇镇长合伙做糖生意。糖引也是州府给疏通关系买到手的。
这么好的条件只在西南西北玩儿可太亏了,她打算让张村的生意发展到北地来,至少是跟北地的商贾进行合作,南北互通才能渠道流畅,财源广进。
带着几个人出了城,沿着城外的农庄跑了一大圈,连午饭都是在农庄随便找了户农家做的几个菜。
“真公子,这边土地可真宽。”跟在后面溜圈儿的小年轻吃着饭,眼里还是散不去的惊叹,“我们那边从没见过这么宽广的土地,得种多少粮食啊!”
“不一样的。”魏瑧跟苏小坐一边,并在一张大桌上吃饭,“北边冬天时间长,一年就一季,南边虽然地少,但一年两季甚至三季,所以南边认真来说不缺粮。”
只不过现在大部分粮食渠道都掌握在段家手里,少部分在其他几个世家手中,这才显得粮食略微有些紧缺。
除了农作物外,这边还有专门的果园,还有畜牧产业,总的来说比起南方,北方的农业更为发达一些。而南方的金钱积累大多来源于贸易,跟中原的贸易,南洋诸岛国的贸易。
等到下午把剩下的小半圈看完回城,差不多就到了晚膳时间。
魏五叔找人来送信,请魏瑧去他那里聊一聊。
去五叔那边肯定得换衣衫,还有今天出去买的那些市面上不常见的吃食。
苏小带着两个兄弟陪着魏瑧进了魏五叔住的院子。除了五叔外,还有两个半百老头和两个中年文士以及两位女眷。
魏瑧对着众人行礼,落落大方的把给五叔准备的礼物交给五叔的仆从。
“这是我今天跟苏小出去外面见到的,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就看着新奇好玩。”
五叔也不客气,直接让人把东西收起来,给魏瑧介绍了其他几位的身份。
魏瑧的态度恭谨但不亲昵,在面对特意交代过要领她去北地的那位长辈的时候,魏瑧的表情更淡了一些。
对方也有些不自在,听见魏瑧叫人,捋着长须点点头,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
魏瑧坐下来也不说话,一副“你们有事你们说,我听着”的表情,室内顿时有些尴尬。
“阿瑧啊,那几个小子的事儿,五叔已经帮你教训过他们了。这帮家伙就是有点不服气你弟弟……”
魏瑧笑,不搭话。
骗谁呢?不服气大宝?当她三岁小孩儿啊。这几个家伙明里暗里针对的都是她,甚至拿她和四花的名声做筏子,要不是看在魏瓒和四叔四婶的面上,魏瑧杀了他们的心都有。
见说了一通魏瑧一点不吭声,五叔只觉得头大如斗。
“你要不乐意去北地就不去吧,回头我让你旭哥哥送你回去。”
五叔也破罐子破摔了。魏瑧被欺负那事儿搁他闺女身上,他早就拎着刀去对方家里讨个公道了,也就欺负人家魏瑧上无父母,兄弟还年幼。
“老五,你这话怎么说的?”
旁边有人气急,拦了魏五叔的话头。
“本来就是,反正姑奶奶已经到了,该说的说完,改办的办了,也不定非要阿瑧去主家那边。怎么着,你们是觉得到了主家就能随便欺负人小姑娘了?”
五叔胖胖的脸一偏,斜眼看自己几个族兄弟。
“五哥息怒,这怎么可能。”一位中年文士出来打圆场,“族长也等着见阿瑧呢,总不能走了一半结果回去了吧。”
魏五叔也就发泄发泄,哼哼两声之后就不开口了。
魏瑧规规矩矩的坐着,也不说话,眼睛也不乱瞟,跟个局外人一样任他们讨论。
两个女眷交换个眼神,有预感这小姑娘怕是不会如自家郎君的愿。
“阿瑧啊?你受委屈了。”年轻一点的女人坐了过来,伸手握住魏瑧的手。
她怔了一下,很快掩饰掉心中的惊讶。
不是说这女孩子是农女出身,平时还要做农活的吗?可这双手细嫩柔滑,比起好多大家族常做女红的姑娘的手都要嫩。
再一看手背的皮肤。魏瑧那手从手腕到指尖,肌肤细腻白嫩,指甲修剪得圆润光滑,指尖粉粉.嫩.嫩的,没有涂上丹蔻,却一点不逊色她们涂得红艳艳的手。
跟魏瑧相比,自己的手背颜色不如她白皙,肌肤不如她细腻,甚至指节都不如对方匀称。真是不比不知道,谁丑谁尴尬。
再细细打量魏瑧的脸蛋,都看不出她到底有没有涂脂抹粉,那肤色白皙细腻得吹弹得破,脸颊微微一抹红润,漂亮的杏眼眼角微挑,像是天生带笑。
就这容貌,难怪人镇南公小公爷一见倾心,十七娘跟她相比,算了,还是别比的好。
反正,魏瑧这一副不拒绝不配合的模样也让这几位长辈无计可施,只能找了些话题聊了会儿,又替几个年轻人向她赔了不是,之后就送她回去了。
等人一走,几人在厅里大眼瞪小眼,看了好半天才头痛的各自散去。
等回到自己房间,年轻一些的两夫妻对坐一会儿,齐声苦笑。
“这位魏三姑娘真不简单。其他人在面对几位老哥哥的时候都免不了战战兢兢的,可我看她似乎一点没放心上。”
“无欲无求。”年轻文士摇头叹气,“听了五哥说她做过的那些事就知道,这小姑娘胆大心细,胸有沟壑,自己便能供养得起一家人,有没有我们这些所谓的主支的人相助,对她来说根本就无所谓。”
从送礼上就能看出了。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都是精心搜集来的,且只有五哥有。
换做其他人,起码面子上也要过得去,多少会都备下一份薄礼。人家可不,说不给就不给,你还能怎么办?骂人不懂事?还是找人要礼物?
“姑奶奶都已经来了,为什么还不见她?”
听到妻子好奇的问话,年轻文士也不解的摇头。
“姑奶奶应该是有自己的安排吧,算了我们别管了,明天你跟族嫂一起去姑奶奶那边伺候着。她老人家年纪大身子骨又不是太好,这一次出远门还不知道怎么难受呢。”
魏瑧也在好奇为什么那个祖姑奶奶还没召唤她去见面。
“你们说,那位老太太是不是打算给我来个下马威?我要不要跟你们摔杯为号?”
苏小坐在树杈上,一只脚蜷着,一只脚吊下来不停的甩动。
“得了吧你,魏家这位老太太可不一般,我们在南边也是听过她大名的。”
苏小的母亲跟老太太曾经的夫家在一个地方,所以苏小还真对这位老太太比旁人了解得更多一些。
“老太太真的是个狠人。当年她夫家遭难,一双儿女不知生死,是她带着夫家守住了基业,后来危险过去,她果断交权给小叔,自己回了娘家。”
“我佩服她,但是不代表我要接受她的安排。其实当初我答应北上,一个是四婶威胁我,另一个是四叔五叔和阿瓒哥哥他们对我们都好,我以为主家大部分人都跟他们一样。现在看来是我错了,世家贵族天生骨子里就有一种傲慢,只不过我运气好,之前遇到的人都没有而已。”
“话也不是这么说。只能说你的出现触碰到了其他人的利益。”
苏小在苏家长大,那同样是个大到不可思议的家族,对这些龌龊事情知道得不要太多。
“你以为小公爷的继母是怎么下手的?你以为七哥镇守在漳州城是为什么?我苏家的根基可不是靠的漳州。如果不是因为要看着小公爷,七哥早就……”
他脸上闪过一抹狠戾,让魏瑧错愕的看向他。
“我以为……难道你们苏家还有要对小牙下手的?”
“小公爷的母亲是苏家的小姐,跟她竞争公爷夫人位置的也不止一两位,那些人没能争到手,可不就视小公爷如眼中钉肉中刺嘛。先把小公爷解决了,再把继夫人解决了,接下来她们或者他们的女儿要上位可不就简单了?”
他俩闲聊了一会儿,魏瑧回房睡觉。苏小躺树上看了会儿天空,最后冷得不行,回房打算蒙头就睡。结果进去才发现有人,当场冷汗都差点吓出来了。
“小,小公爷,五哥,你们怎么来了?”
“小公爷担心三小姐,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马霁本来脸色就不太好,这听闻消息之后连夜从漳州往这边赶,日夜兼程,再多一日他怕是就要倒下去了。
苏小没啰嗦,把自己知道的情况都给说了一遍。
“小公爷,现在看来问题不大,你先去休息,等明天见过三小姐了再说。要是魏家老太太那边遣人来请,我负责先把人挡下。”
司马霁虽然是从听到魏瑧要北上就开始做准备,也提前出发的。但在台州听到说魏瑧被刻意为难时,他忍不住暴怒,直接带着人就冲走了。连何夫人那边的安排都顾不上。
第二天上午,果然魏老太太那边遣了人来请魏瑧过去见个面。还没等魏瑧答应,苏武就直接出现在偏厅,打断了魏瑧的话。
“小武哥,你怎么来了?”说完她眉头一皱,“他也来了?你们这不是胡闹?”
正常情况下,镇南公是不可以无诏离开漳州一带的,他这般连夜赶来,想都是没有陛下的召见,这不是把自己的小命往别人手上送?
看到魏瑧隐忍的怒气,苏武却替司马霁感到高兴。然而他面上不表现,反而露出忧心忡忡的表情来。
“三小姐,还请你移步去看看我家小公爷,他日夜兼程赶过来,昨天刚到人就倒下了,这会儿还没苏醒。”
魏瑧一听顿时急得不行,也不顾还有魏家人在旁边,拎着裙摆就出了偏厅。
苏武跨出门的时候,头微微一偏,朝那几个魏家人露出一抹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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