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格入川,原准备决死一战,不想自己竟阴差阳错一箭射死了张献忠,让兵强马壮的大西军顷刻间土崩瓦解,不由大喜,一方面令鳌拜等率部紧追大西军不舍;一方面命余部迅速向四川各地推进。
鳌拜等追至遵义,未能追及孙可望等所率的大西军,回来缴令,豪格想反正进军贵州也不是自己这次出征的任务,便命鳌拜等转向四川作战。
经过了一年多的征战,遵义、夔州、茂州、荣昌、隆昌、富顺、内江、宝阳诸郡县全都平定,四川的局势逐渐安定了下来。 其时的四川,因为连年战乱,极度贫乏,根本无法解决粮饷供应,豪格只好就此止步,留下王遵坦、李国英(原左良玉部下总兵)等明朝降将驻守四川,自率满、汉军经陕西班师回京。
显然地,豪格一路上无数次地回顾过这个过程,每次回顾过之后,都会忍不住想:“这一年多来,征战即便再艰苦,咱也没有丝毫放纵自己,多尔衮的那些明的或暗的监视牵制者,应该挑不出咱的过失来。”
想到这里,豪格就会变得信心满满的,又会因为信心满满思路愈加顺畅:“多尔衮肯定是不会想让咱建功的,咱若建了功,岂不占了他的上风?
可是,既然他不想让咱建功,又怎么会派咱出征呢?委实无人可派?话倒是这样说的,但肯定是屁话,大清并不缺带兵的人。
那,又是为什么呢?难道……?他竟会如此狠毒?只可惜老天也在助咱,偏偏让咱见此大功,看他还能再放出啥鸟屁来?” 豪格冷“哼”了一声,接着想:“因为争皇位那事,太后和福临肯定会对咱有所防备,但福临跟咱虽非同母所生,却终究是弟兄。
事实上,并非咱在争,而是他多尔衮在争,若不是父皇的旧臣鳌拜、索尼等人坚持……
他指定是心虚的,不然,咱已再三声明‘德小福薄,不配继承皇位’,他为什么还要拿咱早年杀妻的事来做文章呢?不过就是贬低咱嘛。
还有,他同意郑亲王提出的‘立福临为帝’,建议自己和郑亲王共同辅政,不就因为福临年幼、郑亲王懒得管事吗?唉,郑亲王懒得管事,他居然也不放过。
关于这些,相信福临和太后渐渐地都会明白。肯定的,不然,太后为什么会趁定都北京大封朝臣的时候恢复咱的爵位?福临又为什么在咱出征前召见咱,鼓励咱为朝廷建功。 只要咱建了功,在朝廷上说话的分量肯定会增加,咱指定要帮着咱的这位小弟兄,朝局指定会因之而转变……”
这日,正想着,鳌拜过来轻声道:“启禀肃亲王,马上就要回京了,按照其他王爷的做法,都是先去聆听摄政王的教诲,再去朝拜皇上,咱怎么办?”
豪格一愣,旋即道:“咱不一样,咱出师的时候,摄政王不是也没有出面,只有皇上一个人为咱们送行吗?哼,再说了,咱们拼命出力,那是为朝廷为皇上建功,不是为了他摄政王。”
因为跟索尼等皇太极的旧臣,力主立皇太极的亲子为君,鳌拜没少受多尔衮的闲气,巴不得这样,即传令依命而行。
行没多久,前军来报:“启禀肃亲王,皇上出城十里相迎,并于太和殿设宴慰劳,请肃亲王定夺。” 豪格闻报,哪里还敢怠慢,未及到得该下轿的位置,即已下了轿,快步上前,纳头就拜。
顺治心里一阵感动,却不事声色,微笑着过来,双手扶起了他,百般嘉勉,而后牵着他的手,拉他上了自己的大轿,一同前去赴宴,酒宴上更是殷勤相劝,不醉不归。
“才一年多不见,福临居然就有了父皇的气度,唉,他还不过是个少年,必是多尔衮这个狗东西把他给逼的!”
暗想着,豪格既喜且忧,改变朝局的想法自然也就越强烈,无奈,几番试探,均被顺治轻描淡写地带过了,只得专心庆功,大醉而归。
自打上次顺治亲自去接多铎班师之后,辗转数日不得其解,多尔衮便开始留心顺治,见其跟过去并没有多少改变,有时候甚至还会小孩子般跟太后撒泼耍赖,才慢慢放了心。 正因为放了心,多尔衮愈发自重,凡官员奏书中把“皇叔父摄政王”还称作“九王爷”,或是不用全称而丢字漏字的话,一律给予革职处分,而且“以后凡行礼处,跪拜永远停止”,再不用向顺治帝行礼。
对此,孝庄太后和顺治居然并没有反对,不仅没有反对,连最起码的意外都没有表现出来。
“为啥?心甘情愿?绝不会,应该是无法,指定是无法,现在的朝臣和军队都掌握在咱的手里,他不情愿又能咋地?
不过,也不一定,大清的江山,多半都是咱打下来的,他们母子应该是知道的,咱跟其他的人有所不同,又有啥不应该的?
他们母子不过就是继承先辈的,继承的永远都只是生活,而只有自己拼打出来的才能叫江山,而咱却把江山交给他,跟他的父亲又有啥区别?”
刚开始的时候,如是想或许还因为心有不安,如是想得多了,多尔衮渐渐地便感到天经地义,不少的场合也就不自然地流露出来。
然而,这终究不是为臣之道,偶尔地,多尔衮也会感到心虚,每逢心虚的时候,便如是想一番,立即就又会意气风发起来。
意气风发的时候,多尔衮的天空通常都是艳阳高照的,必要环目四顾,冷不丁地,却见刚林、冯铨、祁充格等人在边瞧着自己边悄悄私语,不由一愣:“这些人虽说对咱还算忠诚,不会做背叛咱的事儿,但如此做也是大不敬的。
单纯大不敬还好说,哼,这些人之所以对咱忠诚,不过是要从咱这里得到好处,就似咱要指望他们给咱谋划一样,万一有了砝码,这些人难保就不会背叛。
唯一的办法,就是要阻止他们私自聚会,更要严禁他们私下里相互议论。”
快速地想着,多尔衮居然有了气,不耐烦地道:“说啥呢,不能光明正大地说,非要这么窃窃私语?”
刚林等以为他这几日连轴转太过劳累,又跟往常那样在闭目养神,不想他竟开口说了话,一愣,旋即抢着道:“肃亲王昨儿班师了,皇上亲自出城十里迎接,又于太和殿设宴劳师,居然不通知皇叔父摄政王,实在不该,我们正说这事呢。”
豪格猜测的没错,命豪格为靖远大将军率军西征,多尔衮正是想借张献忠这把刀杀了豪格,不想张献忠不仅没能杀了豪格,反而让豪格建了定川之功。
多尔衮不甘心,正不知该如何处置,闻言,立即想:“好你个豪格,自以为傍上了皇上这棵大树,居然就敢不先来拜会本王,哼,本王就处置了你,岂不更显示出本王的威严?”
拿定了注意,白了一眼刚林等人,道:“肃亲王豪格平定四川有功,但有人举报,豪格犯有包庇部属、冒领军功及提拔罪人扬善弟吉赛等许多大罪,功过不能相抵,本王决定,即刻将豪格下狱囚禁,所部将领鳌拜等亦依律治罪。”
说罢,蓦然记起豪格的两位福晋姿色还不错,又道:“豪格的两位福晋,本王跟辅政叔德豫亲王各纳一位吧。”
豪格还没完全从兴奋中解脱出来,就遭此一劫,忧愤交加,不多久就死于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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