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秋至,又到了一年桂花开得最盛的时节,清芬袭人,浓香远溢,于是晋楚染一大早就去了园子里头摘了好些桂花回来,歇了会子,打眼见午时阳光不错就又领着小玉、小莲几个一块儿出去在濯染阁院子里头晒起了桂花来,这才刚把桂花拾掇好,燕南和长天就循着香味来了,燕南笑捋着胡须道:“我道何以方才去了园子里竟没见到一点儿桂花开,原来都是被你给摘回来了!”说着,燕南就驱身到晋楚染身边恨恨的觑着她。
晋楚染笑:“要不是你这老头子整日贪玩,出去不在府邸里,”说着,晋楚染又抬眸看了看长天,“好容易收个徒弟到底也不正经做事,”轻轻一笑后,晋楚染才又回眸看住燕南,“何以沦落至这厮田地?”
燕南也看一眼长天,蹙眉道:“谁说他是我徒弟了!”
长天瞟住燕南:“师父!做个人吧!”
燕南并不理长天,随后只是拽一拽晋楚染胳膊陪笑道:“舍我老头子点儿!”
晋楚染含笑摇了摇头。
燕南觑住晋楚染:“你左不过就是嘴馋!我那里还等着入药呢!”
晋楚染笑:“难不成整个京都城只有我这安国侯府有这点子桂花?”
晋楚染晓得燕南和长天就是懒怠动!
燕南轻叹道:“分明是近在眼前的东西,老头子为何还要多费精力去别处寻?”
晋楚染视住燕南“切”一声:“总是这样。”
燕南笑了笑,随即就回身朝长天一挥手道:“拿!”
长天听言忙道:“是!”随后就抬脚上前装了一把又一把。
小玉、小莲看了都心疼。
那可是她们一大早辛辛苦苦摘回来又洗干净方才晒到这里的。
这爷俩还真是会拣现成的!
晋楚染挣眉道:“我还没答应呢!”看样子再不阻拦恐怕就一点儿不会剩下了!于是话一说完,晋楚染就欲过去长天那边阻拦。
燕南一手拽住晋楚染道:“方才分明就是默认了!”
晋楚染回眸瞅住燕南:“你这老头还真是一点儿不客气!”
燕南笑:“跟你这丫头骗子我还客气什么!安国侯府家大业大,还少这点子桂花么?”说着,燕南就瞅着晋楚染道:“你若不舍这些桂花,老头子我明日就去园子里摘两朵贴梗海棠玩玩!那海棠可真好……”说着,燕南就忍不住砸吧了两下嘴,都快流口水了!
燕南盯上安国侯府的贴梗海棠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晋楚染听言忙道:“好好好!我舍!我舍还不行么!这桂花你老头子想拿多少就拿多少!”说完,晋楚染就眨一眨眼表示无奈。
随后,长天就用袋子装好了整整两斤桂花才走回燕南身边道:“妥了!”
燕南点点头,低眸看了一眼袋子里头的桂花才肯心满意足的松开晋楚染,长天把袋子在他面前抖了抖,里头的桂花也跟着翻了一翻,燕南颇为欣慰,不免侧身过去打手抓起一把放在鼻尖闻了闻,咂摸了片刻才把手里的桂花置回袋中,抬眸看住晋楚染,轻叹一口气问:“侯爷什么时候回来?”
晋楚染仰面看了看天色道:“应该快了吧!”晋楚染话音未落,外头小厮就过来说是北堂熠煜回来了,人正在前厅,晋楚染不免好笑道:“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说完,晋楚染就看着燕南笑了笑,随后又问小厮:“侯爷既然回来了那还巴巴等在前厅做什么?”
小厮道:“侯爷说是要姑娘过去。”
晋楚染挣眉:“要我过去?”
小厮点头。
小莲好奇问:“要姑娘过去做什么?”
小厮摇头。
燕南听言随即就对长天道:“把袋子里的桂花好生收起。”
长天照做。
随后燕南就又对晋楚染道:“你这小东西就我这老东西一起去见侯爷!”
“什么?”
晋楚染还未弄明白燕南的意思就被燕南一把拽走了。
不过片刻,燕南就拽着晋楚染一道来了前厅,北堂熠煜正坐在前厅里头一面悠然喝茶,一面百无聊赖的等着晋楚染,一时抬眸见燕南和晋楚染已然进来了,忙就迫不及待的起了身来,兴冲冲的从燕南手里一把抓过晋楚染的手道:“走!”
晋楚染却不解:“去哪儿?”
北堂熠煜笑道:“带你去个好地方!”说完,北堂熠煜就欲要抬脚,却被燕南及时制止住:“侯爷难道看不见老头子还在这里?”
北堂熠煜含笑拍了拍燕南的肩道:“先生多担待,今日就不能把小染留给先生了。”说完,北堂熠煜还是抬脚要走,长天刚好从外头抱着一袋子桂花闷头跑进来,一时没刹住就跟北堂熠煜撞了个满怀,北堂熠煜瞅他一眼:“冒冒失失的!”
长天气喘吁吁:“我还没说你呢!”
北堂熠煜盯住长天:“你现在了不得了!连我都敢顶撞了!”
长天神色无辜的瞟北堂熠煜一眼。
燕南随即就回身过来竖目盯住北堂熠煜道:“不准欺负我家长天!”
北堂熠煜无奈:“好好好!”
好一会儿过去,晋楚染这才稍稍咂摸出点儿味道来,不禁蹙眉问燕南:“莫不是有事?”
燕南觑晋楚染一眼:“算是小丫头骗子还机灵!”
北堂熠煜听言眉宇一抖,就也不免沉下心来,打消了出去府邸的念头,转身过来看住燕南:“发生什么了?”说着,他就侧眸看了看晋楚染。
晋楚染却也是无解。
摇了摇头。
燕南还未说什么前就先环顾了一下四周。
北堂熠煜会意,随即就摒退了周围静侍着的小厮丫鬟。
燕南这才深吸一口气道:“这府邸里……”他看一眼北堂熠煜摇了摇头:“恐将不安生。”
北堂熠煜不解:“先生此话怎讲?”
燕南低眸看了看长天怀里的桂花道:“这里头有毒。”
晋楚染大睁双眸道:“什么?!这不可能!”
这桂花是她还有濯染阁里的小丫鬟们早上亲手在园子里头采摘的。
并且从采摘到晾晒都完全没有假手他人过。
晋楚染想了想。
除非濯染阁里有眼线!
但到底是谁呢?
燕南轻叹:“是鸩。”
晋楚染蹙眉:“又是鸩!”
燕南点头:“若非方才老头子去抢桂花也发现不了其中端倪。”
北堂熠煜想都没想就道:“是皇上!”
“皇上?!”
晋楚染倒抽一口凉气。
长天也问:“为什么?皇上怎么会?”长天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燕南却点头道:“侯爷说得没错,若非皇上,不会是鸩,”燕南叹息,“这天下奇毒太多了,只有皇室才最喜用鸩毒人。”
长天问:“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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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南看了看长天:“因为物以稀为贵,皇室面子不能丢。”
长天还是不大明白。
北堂熠煜轻笑了笑却并不言语。
轩辕泽粼终究还是出手了。
北堂熠煜其实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但是他却没有想到轩辕泽粼会用这样阴毒的方法来置安国侯府于死地,且竟就连晋楚染都不顾了。
这天下权势就真的有这么大的诱惑力吗?
北堂熠煜不禁冷笑。
随后,燕南又低眸叹道:“终究是勇略震主者身危,功盖天下者不赏。”说完,燕南就侧眸视一眼长天。
长天不乏苦笑。
这感觉他倒是明白几分的。
晋楚染聪慧,当然也明白。
于是晋楚染凑近北堂熠煜身边抬手悄然握住了北堂熠煜的手,面上莞尔道:“有些人不值得。”
北堂熠煜听言也笑。
是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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