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魏云落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摇晃的船舱里,船舱的空间狭小,空气湿冷,她的四肢被一条粗糙的麻绳绑着,身上盖一床潮湿的散发着鱼腥味的厚被子,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她听见有人说话,一道稍显轻浮的男声说:“错过了这次,可能一辈子都碰不上这么漂亮的妞儿了,你就不想尝尝滋味?”
另一道年长些的男声说:“你懂什么?破了瓜就不值钱了。咱们兄弟冒那么大风险把她弄出来,不能落两个银子就算完了,一定要好好地赚它一笔。”
“你忘了她是谁了?她可是竟宁郡主,京里人都说她八岁就知道养男人了,现在肯定不是雏了。”
“当真?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话中隐隐有后悔之意,大概是觉得女子破了身就不值钱了。
“我以为你知道呢。”年轻点的男人不以为然,“怎么样,玩玩吧。我吃点亏,让你先弄。”
年长些的男人一脸踟蹰,往前走了两步又咬牙停下来。
“还是别节外生枝了,咱们赶快把她弄去孟城卖了,回来拿了银子,赶快离开这里。有了银子,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就算还想弄她,再去一次孟城就是了。那时她肯定梳拢过了,再卖不了清倌儿的价,咱们就包她两天,想怎么玩怎么玩。”
“这......”
“快走吧。”
年长些的男人吹熄了油灯,锁上舱门,将同伴死拖活拽地拉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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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云落一字不漏地听完他们的谈话,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紧张得心都快不跳了。
他们是谁?为什么要卖她?她怎么会落到他们手里?
她记得和周有常在十香楼里一边喝酒一边听曲,后来不知怎么一屋子的人都倒下了,醒来就发现人在这里。周有常呢?周有常也被他们绑来了么?
魏云落艰难地动了动僵硬的身体,全身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身子沉重得像被压了一座大山,人也莫名其妙地犯困。
她咬了咬嘴唇,撑着不让自己睡过去,房舱里黑漆漆的一片,空气冰冷,感觉不到另一个人的气息。
魏云落没办法找人帮忙,只能自己尝试着将麻绳解开。结实的麻绳又粗又硬,绑得她很紧,她的两只手被缚在一起根本没办法运动。
她想起那日楚元见被她五花大绑的情景,楚元见是怎么将绳子解开的?只要他能将绳子解开,她也可以。
魏云落乐观地想,可中了迷药的身体不受她控制,不一会又沉沉地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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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云落不知自己睡了多长时间,再醒来被子上的鱼腥味已经闻不到了,空气温暖带着甜香味,身上盖的被褥柔软得仿佛一片云朵,舒适得她不敢相信。
她悠悠地睁开眼睛,藕荷色的水仙花帐子进入眼底,上面挂着五彩的长穗流苏,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守在床前,看见她醒来,欣喜地冲出去。
“秋妈妈,姑娘醒了。”
清脆响亮的声音在富丽堂皇的楼里回荡。
不多时,一个身材微胖的妈妈上楼来,三十多岁的年纪,歪歪地向左梳着一个斜髻,满月般的大脸盘上均匀地搽着雪白的一层脂粉,风韵犹存,疾言厉色地冲那丫头:“毛毛躁躁的,干什么?”
小丫头弱弱地解释:“里面的姑娘醒了。”
秋妈妈在她额上戳了下,“醒了就醒了,乱吆喝什么?下次再这么毛毛躁躁的,看我不打你。”
提着裙子不慌不忙地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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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云落已经坐起来,她几天没吃饭了,头晕目眩,身子沉重,虚弱得仿佛五脏都被掏空,艰难地靠坐在床头,不动声色地打量秋妈妈。
秋妈妈也不动声色地打量她,她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姑娘,全身的皮肉像是洁白的珍珠做的,细腻柔滑,散发着淡淡的莹润光泽。腰是腰,腿是腿,酥?胸饱满而有弹性,身材比例完美,再挑剔的人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孟城是南北运河和东西河流的交汇处,水运发达,经济繁荣,南来北往的商船在这里中转,有很多来自五湖四海腰缠万贯的豪富。
秋妈妈所在的秋海堂不接待寻常客人,就专做这些豪富的生意。她不敢想象,这些人知道她这里来了个这么漂亮的姑娘,会引起怎样的轰动,她看着魏云落的眼神,不像是看着一个人,像看着一棵金灿灿的摇钱树。
魏云落不喜欢秋妈妈的眼神,便是笑着秋妈妈胖胖的圆脸上也透着股精明的狠戾之气,一望而知是个不好惹的主。
“这里是什么地方?”魏云落按捺下心底的不安,平平常常的语气听不出情绪地问。
秋妈妈交代丫头去厨房给她传饭,简洁地回:“秋海堂。”
秋海堂是什么地方?魏云落从没听说过,纳闷地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两个哥哥把你卖给我了,从今以后你就好好地在这呆着吧。”
魏云落想起在船上听到的两个男子的对话,他们真把她卖到孟城来了?
“这里是孟城?”她问秋妈妈。
秋妈妈点头,“不错。”
孟城距离京城千里之遥,魏云落隐约明白秋海堂是什么地方了,急起来:“他们不是我哥哥。”
“我管他们是不是呢。”
秋妈妈见多了这情形,一些江湖歹人不知从哪拐来姑娘带到她这里卖,她明知来路不正,因仗着秋海堂进得来出不去也不怕。
“反正银子我已经给他们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魏云落道:“他们给你多少银子,我给双倍。”
小姑娘细皮嫩肉的,手上没有一个硬茧,明显是好人家的姑娘,秋妈妈相信她出得起银子。不过难得碰上这么好的货,她可舍不得丢开手。
“你老老实实地给我在这呆着,我三倍的银子也挣回来了。我告诉你,秋海堂可不是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地方,你乖乖地待在这里,我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你要是敢生异心......”
秋妈妈冷哼一声,“我让你横着出去。”
生平第一次被个老鸨威胁,魏云落气得俏脸微微泛出红色,心口突突地跳得厉害,抚着心口对秋妈妈说:“我有些口渴,你帮我倒杯水来。”
渴了要喝水,饿了要吃饭,就是要好好活下去的意思了。
秋妈妈满意她的识时务,笑着说了句,“这就对了嘛。”
转身帮她倒水去了。
魏云落解开荷包,掏出一丸丹药含了,等秋妈妈的水端过来,抿了口茶水服下去,心跳得才慢慢好了些。
她暗示自己不要生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有机会出去,一定要秋妈妈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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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王府里,顾雪寒交代管家放了月钱,又逗女儿顽了会,舒儿捧着两枝梅花从外面掀帘子进来,唏嘘地道:“看到这梅花,我又想起那日竟宁郡主送王妃的梅花来。多好的姑娘啊,真这么没了,太让人心疼了。”
顾雪寒目光冷然地瞟了她一眼,舒儿背对着她将梅花插进花瓶里,没察觉到顾雪寒的目光。
等舒儿回过头来,顾雪寒语气如常地问:“竟宁郡主还没消息么?”
“没听说找到人呢。”舒儿困惑地道:“说来真是奇怪,竟宁郡主一个大活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她到底去哪里了?”
死了呗,顾雪寒心想。死亡是让一个人消失的最好法子,以后她再不必担心她的夫君心里藏着别的女人了,也不必担心这个女人会影响她的地位了。女人还是要心狠一点,不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夫君和别的女人双宿双飞。
“这谁知道呢。”顾雪寒回舒儿。
舒儿放轻声音:“她们都说竟宁郡主失踪和最近频繁发生的京城少女失踪有关,如果真是这样,那竟宁郡主就凶多吉少了。以前失踪的姑娘从来没有找到过,大家都不知道她们去了哪里,十之八九遭遇了不测。”
对啊,可以把魏云落的死推到京城少女失踪的案犯身上,这样就永远不会有人怀疑她了,真是老天都在帮她。
顾雪寒心里这样想,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喟叹一声说:“竟宁郡主是太任性了,京城失踪这么多姑娘,她还敢出来走动,太不把这案子当回事了,真让人不知该说她什么好。只可怜顺天府的孙大人,姑母天天进宫逼今上找人,今上把气都撒在孙大人身上,孙大人被下进天牢还不知是死是活呢。”
舒儿听她不心疼生死未卜的魏云落,倒心疼顺天府的孙大人,心里有一丝的诧异。
顾雪寒道:“先不说这个了,王爷呢?王爷回来了没?”
“还没呢。”
楚元见临走前告诉顾雪寒,要去金陵一趟。顾雪寒喃喃道:“好端端的,突然去金陵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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