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箫玉睁开有些沉重的眼皮,首先看到的便是秀在床帐上的并蒂莲,这床帐是陆如烟送的,当然并蒂莲不是她所绣,以陆如烟几乎不存在的绣工肯定绣不了,不过这是陆如烟第一次送箫玉东西,箫玉心中还是很高兴,而且在古代,这应该算的上是女子送出的定情信物了。
箫玉看着莲花眨了下眼,隐隐间似乎露出丝笑意,此时他还不知道,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笑了,接下来发生的种种,犹如一道道惊雷,震的他几乎喘不过气。
“公子你终于醒了”,羽蝉立刻凑上前来道,紧接着楚云飞坐到了床边,拿出箫玉的手腕开始号脉:“醒了就好,应该没有大碍了。”
箫玉有些纳闷,这才发现房中站了好些人,不仅有羽蝉楚云飞,还有易梦泽应凌峰和另外三个侍女:“我怎么了,怎么都守在这儿?”
楚云飞听此忽然沉默下来,羽蝉抿了抿嘴,才迟疑着道:“公子您,您已经睡了五天了。”
“五天?”箫玉愣了下,“我怎么睡这么久?”
说完这话,箫玉乍然想起来,他看到易梦泽带人去抓楚云飞的事,然后他好像晕了过去,不过这三人现在都站在他房间,应该是没有继续动手下去。但是,箫玉神色一变,猛地起了下身道:“对了,陆钟啸呢,他被定罪了吗,你们有没有把他救出来,还有陆卓康怎么样了?”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大家神色各异,却没有一人回箫玉的话。
箫玉心中顿时生出不详的预感,然后便听羽蝉嗫嚅着道:“他已经被处死了,前几日城门那边斩了好多人。”
有人开头后,接下来就好说了,青萝告诉箫玉,陆卓康被判了流放,此时还在牢中,绿竹说陆姑娘进宫了,此生都不能出来,楚云飞说陆钟啸给他下毒,让他睡了五天,易梦泽说陆钟啸如此害他,不可能再去救陆钟啸,应凌峰说大家都不出手,他也不能按计划救人……。
所有的消息向箫玉涌来时,他整个人都懵了,对于众人的话,他好似听进去了,又好似没听进去,明明一切都计划好的,只不过是保陆钟啸一命,明明以剑门明阁的实力,带走陆家之人并不是难事,明明跟陆如烟定好了,以后带她安居江湖,怎么现在通通都成了空梦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羽蝉突然喊了一声:“公子,公子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只见箫玉双眼失神,仿佛被抽走了灵魂般,直直往床上栽去,楚云飞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箫玉,其他人也纷纷叫道:“师弟!”“公子!”“阿箫”!
箫玉又突然被叫醒般,猛地抓住楚云飞衣领道:“陆卓康还没死是不是?他还在牢中等着发配是不是,我去看看他。”
*
又是那一间间昏暗潮湿的牢房,又是那种凄清压抑的氛围,这是箫玉第二次来到刑部大牢,大牢内没有太多的变化,唯一变得就是冷清了许多,之前这里关押的大部分都是陆钟啸一案的人,如今案子了了,人也都没了。
箫玉依旧跟着上次带他来的牢头,目光不往两边多看,只是上次是因为有些不忍,这次却是没什么可看的了,尽管身体还虚弱乏力,他硬是提着一口气来到了这里,并且谁也不许跟着。
箫玉也不知道他为何如此迫切想来,大概是想确定陆卓康还安然无恙,已经死了的人无力回天,但还活着的人,不能再出任何意外了。
“公子,到了”,牢头的声音传来,让箫玉顿时回过神,他转头看向牢中,见里面的人还在,不由松了口气,但随即又觉得不对,上次他来时,陆卓康听到声音便扑到了门边,这次却是背对着他躺在一堆稻草上,身上的囚服又脏了许多,还带着些血迹。
就在箫玉查看陆卓康的同时,牢头已经打开了牢门,箫玉有些迫不及待的推门走了进去。
“陆卓康”,箫玉边喊了声边来到陆卓康身边蹲下来。
可躺着的陆卓康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箫玉心中一惊,伸手将陆卓康翻了过来,一见到陆卓康的面容,箫玉整个人都僵了下。
陆卓康不知受了什么折麽,面容苍白的毫无血色,似乎几天不曾梳洗的脸上沾着泥污,嘴角更是挂着一缕鲜血,而且还有新的血液不停的从口中流出来。
“陆卓康,陆卓康你怎么了?”箫玉慌乱的将陆卓康抱起来,揽到怀中拍了拍他的脸,“陆卓康,你醒醒,陆卓康……”。
怀中的陆卓康双眼紧闭,对箫玉的话毫无反应,箫玉猛地回过头,看向站在旁边的牢头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找大夫救人啊!”
牢头似乎也有些意外,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匆匆回了声是,便转身出去找人了。
正在这时,箫玉感觉自己衣服被拉了下,他回过头就见陆卓康已经睁开了眼睛,很是衰弱的声音带着不确定道:“箫玉,是你吗?”
“是,是我”,箫玉立刻道,“你坚持下,我已经让人去找大夫了。”
陆卓康慢慢笑了起来,这笑出现在他那张凄惨的脸上,着实有些难看,不过他笑的分外开心,抓着箫玉衣襟的手又紧了紧:“不用了,你能来就够了,真好,还能再见你一面”。
说着这话,他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震动胸膛引的一阵咳嗽,口中顿时又溢出一股鲜血。
“你先别说话”,箫玉赶紧道,“再坚持一会儿,大夫马上就来了。”
陆卓康摇了摇头,张了张嘴道:“我……”他似乎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嘴里都是鲜血,随着他张嘴一股一股往外涌。
“你别说了陆卓康”,箫玉有些慌乱道,“以后有的是机会说,你现在先坚持住,等大夫过来救你。”
陆卓康直直看着箫玉,忽然用尽全力扯了下箫玉衣襟,将箫玉拉到他脸前,凑在箫玉的耳边道;“我,喜,喜欢你,真的喜……”。
他距离箫玉太近,嘴唇蠕动间贴到了箫玉脸颊上,仿佛一个轻微的吻,在那片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块鲜血痕迹。
箫玉心中一震,而陆卓康话未说完,便失力的倒在了他怀里,嘴里涌出越来越多的鲜血,手却依旧死死的抓着他衣襟。
“陆卓康”,箫玉颤抖的喊了一声,见陆卓康一直看着他的眼中露出丝笑意,直到里面的光亮逐渐消失。
陆卓康死了,武功尽废,失血过多而死,这是箫玉听陆卓康死后才赶来的大夫说的,箫玉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对于流放的犯人,在流放前是要废掉武功的,而废掉武功也会要人命。
也许陆卓康真的是含笑而终,至少他倒在了喜欢的人怀里,但对箫玉而言,陆卓康的死,以及死前在他耳边说的那些话,还有致死都紧紧抓着他衣襟的手,让箫玉真正的意识到,原来男子真的会对男子产生情爱,原来他曾经认为陆卓康说的那些荒唐话,都是真心之语,只是这种认知,是在充满压抑阴冷,灰暗凄清的牢房之中,伴随着鲜血和死亡,还有对种种事情的发生无法阻止的深深无力感,这让箫玉本就对这种事情有些抵触的心里上,又增加了股彷徨。
箫玉相信陆卓康是真的喜欢他,可他对陆卓康却无法产生情爱,若说有什么,那就是深深的遗憾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悸与伤感,他不得不承认陆卓康在认识他之后,确实如脱胎换骨般的改变,身上再找不到一丝纨绔子弟的影子,最终箫玉揽了揽怀中已无声息的人,轻道了声:“对不住”。
是对不住没能救出你,也是对不住你的一往情深。
从刑部大牢出来后,直到回了别院,箫玉脑中一直挥之不去的都是陆卓康的声音。
他沉默的进了书房,把自己关在里面,谁都不许来打扰。
几个侍女从没见过箫玉如此模样,可也不敢多问一句,只能守在外面。
易梦泽来了好几趟书房,站在门前抬起手想要敲门,但举了好几次也没有敲上,若按以前他肯定会直接推门进去,但现在他心里发虚,尤其箫玉回来时,冷淡的看了他一眼,那一眼让他知道,箫玉这次是气的很了,所以一时倒不敢轻举妄动了。
楚云飞也来了两次,其实他心里没比易梦泽好多少,但他更担心箫玉身体吃不消,想给箫玉看看,可站在紧闭的房门前好一会儿,最终还是离开了。
唯有应凌峰倒是镇定,毕竟在这件事上他没有什么把柄可抓,只是派人等在箫玉书房前,有事及时向他禀报。
不过,下午的时候,司空风随来了别院,说是拜访箫玉。
他的到来让几个侍女很是为难,不知道该不该去通报箫玉一声,但想到箫玉在书房这么长时间,一点动静没有实在让人担心,便想趁着机会去看看箫玉怎么样了。
于是羽蝉鼓起勇气第一个进了书房,其实箫玉在书房里并没有做什么,他只是靠在椅子上,放空一般看着房顶,听到羽蝉的禀报后,平静的回了声:“让他进来吧。”
司空风随是第一次来箫玉的书房,他以前来拜访时,都是在客厅见的箫玉,这次进来后,便见箫玉正端坐在椅子上。
“范兄还好吧,听说你终于醒了,赶紧来看看你”,司空风随道,边说边打量着箫玉,见箫玉除了脸色有些许苍白外,并没有其他异常。
“你对我这里的消息了解的真快”,箫玉淡淡道,“请坐吧。”
司空风随听此顿了下,隐隐觉得箫玉有些不对,但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也许是声音太过冷淡了。
找了个椅子坐下来后,司空风随又看向箫玉,见箫玉没有开口的打算,只能自己找话道:“听说是陆钟啸对你下的毒,如今陆氏一案的人皆已伏诛,也算对你有个交代了。”
“对我有交代吗?难道不是对你们有交代。”
“这,这话怎么说”,司空风随莫名有些心虚起来,“范兄是不是因为我揭发陆如烟在此的事生气了,她父亲如此害你,你难道还愿意收留她,再说她本就是有罪之人,现在进到宫中也算不错的去处了。”
陆如烟被抓走确实是司空风随揭发的,他觉得箫玉以前收留陆如烟可以说是为了感情,但现在陆钟啸都下毒害箫玉性命了,难道箫玉还能像以前一样对陆如烟,至少也该心生芥蒂吧,所以他便趁此机会将陆如烟弄走,只怕错失了这次良机,以后就不会再有了。
当然,司空风随只知道箫玉被陆钟啸下了毒,并不知道楚云飞和易梦泽干的事,而且陆如烟之所以进宫,也是他使了手段,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在不杀陆如烟的情况下,让箫玉永远见不到她,也显得自己没有做的太过。
可现在看箫玉的态度,司空风随突然觉得,这一步是不是走错了?
“我曾经跟王爷说过,若你揭发了此事,那我们便是敌非友了”,箫玉直直看着司空风随,口气依旧淡淡的。
“可陆钟啸对你下毒,差点害了你性命!”司空风随脱口道,“我是为你不忿才揭发她的,你能原谅仇人之女,却要跟我为敌吗?”
“我不跟你为敌,但我以后会与王爷形同陌路,相见亦是不相识。”
“为什么?”司空风随猛地站了起来,“你就如此喜欢陆如烟吗,她做什么你都能原谅,我不过是将她送进宫中,你就要跟我形同陌路?”
“羽蝉,送客。”
离开别院时,司空风随的身影有些孤寂,想到箫玉已经不想跟他多说一句话,不由仰头苦笑了下,看来他这步真的走错了。
笑完之后,他低下头,却见应凌峰从对面走了过来,看到应凌峰他愣了愣,随即走上前道:“应门主好啊,还要多谢你告诉我范兄被陆钟啸下毒,几乎丢了性命的事。”
这话听起来像道谢,但口气有些含沙射影,不过应凌峰依旧是副冷冷的表情:“不必谢,既然你想知道,告诉你也无妨。”
“可你只说他中毒有多深,却不说他有多看重陆如烟和想救陆钟啸,我因此去揭发陆如烟,导致他对我深恶痛绝。”
“你怎么做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也是,都是我自己做的”,司空风随点了点头,忽然又笑了下,“其实他如此看重陆如烟也好,我是没有希望了,那就祝你也心想事不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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