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下神坛？”

    马尔泰弱风问道：“恕我愚钝，还请潘先生明示。”

    潘少华反问：“在场诸君没有十境以下的，潘某有一个问题，你们当年外出之时，可曾被百姓当作神仙膜拜？”

    “这肯定有，大家应该都遇到过吧。”

    “我遇到过几次，有一回我飞去山里采药，不慎被一个樵夫看见，对着我又跪又拜。”

    “你这算啥，我有次被一对不孕不育的中年夫妻遇到，他们跪了我半天，不停地许愿，求我让他们怀上孩子，俨然把我当成了送子大神。”

    “……”

    众人七嘴八舌，诉说着被老百姓误认的趣事。

    等众人说完，潘少华又问：“那么，诸位认为老百姓为什么把你们当神仙？”

    人群中一名德高望重的老者答道：“有道是十境飞天，在凡夫俗子眼中，天上飞来飞去的灵者，和神仙没有差别。”

    潘少华继续反问：“东土百姓皆知五大主神存在，为何还要把你们误认为神仙呢？”

    那位老者说道：“毕竟灵者百里挑一，真正了解情况的，乃是稍有身份的灵者。天下九成九的凡人，未能觉醒灵力，从未踏足过这个圈子，对五大主神的了解十分有限。只要见到飞来飞去的灵者，老百姓想当然地认为那是神仙。”

    “周老先生说得好。”潘少华终于进入了正题：“既然诸位都有过被误认的经历，想不想再做一次陆地神仙？”

    “潘先生的意思是，我们出去和五大主神抢夺信徒？”马尔泰弱风跟上了节奏。

    “可以这样理解，火土二神已淡出江湖，我们的对手主要是金水木三大主神。只要三大主神少一个信徒，就削弱一分信仰之力，他们的神域也会随之削弱。”

    潘少华说了个大秘密：“实不相瞒，五大天堂与主神领域融合，形成了神域，这便是千年前他们急着自封为神的根本原因。神域一旦形成，需要庞大的信仰之力维持。打个比方说，就如同一个每顿要吃十碗饭的壮汉，一旦没了吃的，难免饿得浑身乏力。”

    “可是我们一旦走出青云界，难免遇到三大主神的走狗，到时候未必斗得过。历史上也出过民间魔教、邪教之类的组织兴风作浪，最后都被当作异端镇压了。”人群中走出一人说道。

    “诸君何必妄自菲薄，你们代表东土一百多个顶级势力，只要群策群力，三大神殿无法顾及如此庞大的人群。潘某也不要求你们冒充伪神，忤逆天道，只需用你们的办法，让境内的老百姓相信，五大主神并非真神。大家要做的，不过告诉百姓一个真相。”

    潘少华肃容道：“自开天辟地以来，得民心者，得天下。等到三大主神失去了民心，信仰之力亦会随之衰弱，注定滚下神坛！”

    “潘先生，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人群中最有代表性的马尔泰弱风又开口了：“即使削弱了神域，三大主神毕竟是十二境巅峰强者，随便一个便可灭杀我等。我们之中只有您达到了十二境，到时候有几分胜算？”

    “不，我们还有盟友。”潘先生语气从容，很有信服力：“想必各位也知道，三大神殿之中，有很多和我一样的神职人员，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另外，南荒万兽宗宗主万里晴空，北境之王邹君岳，乃是我们的盟友。”

    顿了顿，他又加了点料：“除此之外，诸位亲眼见过的云浪、秦轩然，也到了十二境。云公子正在闭关，等他出关之时，可助水神殿许多人解开生死符。若到了最终决战时刻，潘某相信，我们有必胜的把握！”

    在场众人都不是那么容易忽悠的热血青年，但是他们很清楚一个道理，今天被三大神殿截杀的众人，已经被列为异端，站在了主神的对立面。

    “拼了，赌一把至少还有希望！”

    “左右是个死，老夫也豁出去搏一搏！”

    “我赵家被水神殿压制了千年，也该出一口恶气了！”

    众人齐心协力，开始歃血为盟。

    接下来的日子里，游击战开始了。

    东土二十四国，出现了一个传言，说五大主神是妖魔所化，通过蛊惑世人、吸收信徒愿力得意成长，凡信奉五大主神主人，迟早要被吸走灵魂。

    这个流言被传得神乎其神，妇孺皆知。

    尽管三大神殿有人出来辟谣，说那是异端妖言惑众，流言还是传得满天飞。

    同时，东土出现了很多全新的神仙。

    那些神仙做好事不留名，帮助了不少百姓。

    有人生了病没钱医治，突然有老神仙送来良药。

    有人许愿发财，第二天起床一看，家里多了十个银币。

    有人许愿城里的恶霸不得好死，次日清早传来消息，恶霸横尸街头。

    这样的“神迹”，在东土各国发生了上万起，引起巨大轰动。

    真相当然是八十三个打游击的高人，借助背后的力量，以及丰富的资源，满足了很多人的心愿。

    但是老百姓管不了那么多，百姓历来最务实，拿到手的好处才是最靠谱的。至于他们拜了无数次，却从来没显灵过的五大主神，逐渐失去了公信力。

    还有些百姓自发组织起来，发文章讨伐，记录了一个真相：以前信奉五大主神的时候，大家日子都过得很艰难。如今新的神仙问世，大家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了……

    有对比，就有伤害，主神信徒开始了锐减。

    三大神殿派出了高手，全力搜捕暗中兴风作浪之人，可是那些人总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难以捉摸。而且那些人覆盖面太广了，关系遍布官府、江湖，形成了一张巨网，令人防不胜防。

    短短半年时间，世道变了，三大主神的信徒削减了五成。

    人们开始讨论一个全新的话题：所谓的主神，到底是否和妖魔无异？

    就在民间百姓争论不休的时候，有人给出了答案。

    这一天，东土西域无数城池的天空中，出现了一幅幅画卷。

    还记得当年青云城的山神画卷吗？

    同样的场景又出现了，那动态的画卷中，一条死水般的大河，淹没了一个黑胖子。

    胖子沉到底部，似乎失去了生机。

    良久，河边出现了一个头顶神灵光环的蓝袍人，自言自语道：“蠢货，你修炼到十二境又如何？本座的弱水三千领域，凝聚了众生愿力，历经千年提炼，中者必亡。从当年的神武大帝，再到如今的你，一个个想解救天下众生，最后却死在众生愿力之下。凡夫俗子，蝼蚁而已，为了他们搭上性命，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