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归国是大事,皇帝令礼部全权负责大宴一事,就连皇宫都命宫人内侍简单修葺一新。
这次大宴近到朝臣,远到辞官许久的前朝老臣,更连西荛和大成天家也都去了帖子。
宴会之盛大,简直空前绝后。
张三枝听了此事,更是啧啧称道:“看来这大禹的皇帝陛下当真是对您倍加重视啊。”
李尽依旧如常,只是问西荛和大成如何回的。
张三枝一笑道:“您这眼前的事儿都还未处置妥当,这就开始惦记起别家了?”
李尽不语。
说来他并非惦记别家如何,只是方才忽然想到,若她在,定然是会问起的。
一想到此,李尽心中一酸。
他的傻丫头已经离了他这样久了,也不知现下如何了。
只盼着,她能平安,等他再找到她时,还能见着的她的笑。
再不济,骂他打他怨怪他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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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宴会备得如何了?”萧翰池问起一旁的东柏。
东柏颔首回答:“陛下的意思满朝满国皆知,如今更是下了诏令了,想来,您也得去同那李尽见上一见了。”
萧翰池闻言却冷笑一声,道:“这皇帝想打的什么主意,恐怕也已如同这诏令一般人尽皆知了。只是,如奚家的人带不去那奚家嫡女,不知那番景象又是何等的有趣好笑。”
东柏微微垂眸,并未说什么。
这时,萧翰池像是又想起什么,问东柏:“习叶可已经把消息带回宫中了?”
东柏复又抬起头来,“是,小的已经把您吩咐交待的事同习叶讲了,该如何同皇后娘娘说起,便是看她如何说了。”
萧翰池点点头,接着又若有所思地垂下头去,似乎在想着什么。
过了好半晌,才又喃喃问:“大皇子如何?”
一听自家老爷问起这个,东柏的脸色也变得有些无奈,便将这几日打听得的消息同萧翰池道来。
原来那大皇子苍原自李尽到了皇都那日起,便一直待在寝殿里不曾出来。
这不仅没出去同旁人一道迎接这李尽,更是连皇后和皇帝的安都不去请了。
皇帝或许也是外孙刚回,一来顾不上苍原,二来,也大概是真懒得见自己这大儿子,索性没有理会。
可这消息传出去,在文武百官那里一说起,可就不是简简单单闹个脾气的事了。
甚至还有外头传言,说是这大皇子眼看着储君之位不保,如今已是不把仁义孝道放在眼里,恐怕是要学那刚造反的大成三皇子一般,也弄这么一出。
萧翰池听到这里,“嗤”了一声,满脸的不屑。
这些人还真是高估了苍原的脑子了。
若是苍和在,他如今的一切谋划,又岂会浪费在苍原这蠢材身上。
奈何苍和的生母身份低贱,在苍和幼年时便被大皇子妃寻了个借口打死,苍和心中一直有气,这才拜拜浪费了一身的本事气度。
如今只剩下个无用的苍原,虽说看上去还有几分大皇子的风度,可内里到底还是个纯草包一样的人物。
一想到苍和,萧翰池心中便满是可惜。
若苍和能想明白权位才是最重要的,恐怕如今也没有李尽什么事了。
更甚者,那李尽都无法活着回来大禹才对。
可事到如今,他也没法子尽快寻到苍和,便勉强把那草包蠢材一样的苍原推上储位。
只有这样,才能保萧家万年不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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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禹迎回长孙李尽的大宴就定在李尽归来的七日后。
这七日除了给宫里头十足的时辰来准备,便是让各路该来的人都来了。
萧怀赶到皇都时已是傍晚,从码头离开前往都城的云来客栈也用了一个多时辰。
待终于到了客栈,刚要上楼,便觉身后似乎蹿过一个什么人影。
萧怀虽已经注意到,却并未在意,还是径直上楼了。
来到走廊尽头的最后一间屋子,萧怀便抬手轻轻叩响了门。
门开,前来开门的正是奚修筠。
奚修筠一见萧怀,立刻四下望了望,见无可疑的人影,这才对萧怀点点头,示意进来。
房间里除了奚修筠以外还有一人,便是奚修文。
三人都相识,一见面便都熟络地坐下,也没有客套几句。
奚修筠见萧怀是一个人前来的,有些疑惑,位萧怀倒上一杯茶,这才问:“你说先前你寻的那位女子,难不成,你还没带来皇都?”
作为奚家嫡女的人选,此时若身在皇都,萧翰池无论如何也会想办法寻到,萧怀没有理由不将那假的奚星阑给带上。
萧怀来得急,此时也觉口干舌燥,饮下奚修筠递过来的那杯茶,才开口道:“此女子如今身在萧府。”
奚修筠微微一怔,就连奚修文也是一愣。
“萧府?”奚修筠反应过来后眉头立刻皱起。
萧怀点头,“是——皇后告诉我的。”
“皇后?”奚修筠再次不明白了。
这皇后是大皇子的母后,萧家之所以在寻奚家嫡女的原因他们也是知晓的,从前萧家也登门拜访过许多次,这说的也都是奚家同苍和的婚事。
如今苍和不在,真正的长孙殿下归来,皇帝自然是想奚家同长孙李尽联姻,又岂能叫萧家从中毁了这桩婚事。
萧翰池什么心思奚家是知晓的,皇帝也是知晓的。
皇后身在宫中自然也是知晓的。
可既然知晓,作为大皇子的母后,这皇后又为何会将消息告诉这个势要与萧家决裂的萧家嫡公子?
难道说——皇后不与萧家站在一边?
这······这怎么可能?
看着奚家二人惊讶又费解的神色,萧怀却蓦地轻轻一笑,道:“确如二位所想,皇后娘娘,是站在我这边的。”
“可······”奚修筠还想再说什么。
萧怀却立刻打断道:“旁的事你不用管,那‘奚家嫡女’也自会由皇后想办法救出,至于你们奚家······”说着,萧怀顿了顿,道:“照常入宫便是。”
奚修文这时候似乎有些顾虑,沉默半晌终于开口了,问萧怀道:“你的意思是,大宴之上,你寻到的那位奚家女自然会出现?”
萧怀一笑,却并未回答奚修文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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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皇后忽然向皇帝请了道旨,说要回家探亲。
皇后回萧家也不是一两次了,按理说皇后的确不能随意出宫,若是想要回家探亲也需有皇帝的旨意。
可皇帝对皇后也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并未责难,更没有过问。
于是这长久以来就变成了一个二人之间的默契。
可今日皇后这忽然来向皇帝请旨,这不仅叫旁人有些意外,更是让皇帝都有些诧异。
不过皇帝对皇后这番请旨倒没有阻止,也如皇后愿给力旨意。
因着李尽入宫住的缘故,如今的梦阳殿便给了李尽住下,皇帝又回到了自己的寝宫之中。
皇后拿着圣旨从皇帝寝宫之中离开时,回头又瞥了一眼皇帝,见皇帝正巧也还瞧着自己的身影。
不知为何,皇后心中一酸。
到底,他们也只能是此番结局罢了。
待皇后一走,皇帝才喊来孟高。
孟高晓得皇帝究竟什么意思,毕竟皇后此番请旨实在不同寻常,怕不是要在萧府做什么。
于是,皇帝这才想让自己着人去打探。
就在孟高正要退下去吩咐人时,却听皇帝又道:“若皇后所做之事于萧家有利······就不要让皇后活着回来了。”
对于皇帝的狠心,孟高似乎也已经习以为常。
这些年来留着皇后留着萧家,原本只是为着给将来的大禹留上一手,毕竟苍和的确是个做皇帝的好人选。
只是如今这云阳公主的儿子回来了,皇后和萧家的身份,无疑是对这长孙殿下的威胁。
于是,陛下这该铲除的,便再也不用有后顾之忧了。
孟高微微颔首,接着便退出了外殿。
宫门外,拐角处的皇后并未离去,只是静静盯着寝宫门口。
见着孟高从里头匆忙出来,皇后的心也是一凉。
实则方才她从皇帝的眼神里看出了什么东西,只是如今已然确认罢了。
身旁的习叶还跟着,如今倒也算是选择了皇后。
见皇后神色黯淡,便柔声道:“娘娘,兴许陛下只是让孟高去梦阳殿给那长孙殿下送东西去呢。”
“是吗,”皇后嗤笑一声,好似在嘲笑习叶这一番安慰的话,又好似在笑自己。
习叶闻言也顿时沉默。
“罢了,”皇后又停留了半晌,这才抬脚缓步离开。
既然他这许多年来都如此想,那便到老到死都如此想吧。
要做仇人就做到底,否则,他若是临死悔悟,该会有多愧疚呢。
他已经为着那个人伤心了许久,她不想,他到如今了再伤心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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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春风格外暖,陆观澜抱着一壶茶在院子里一坐下,抬头望着院落上头的天。
她忽然想起那日同阿梨所言时,她说起这同一天空。
只是这同一天空之下,到底还是不知对方究竟在何处。
所以啊,不同之人所追寻的,便是不同之物。
有人觉着十里是远,而有的人,只要并非阴阳两隔,只要身在同一天空之下,便已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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