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乐家距离未羊家大约两千米。他从童乐家开始出发,途中必须经过四个长长的小巷子,还得拐五道弯,之后,才能到达自己家中。
这对一个四门不出,无门不入的未羊来说,途径那么多条小巷子,拐那么道弯儿,最后到达目的地,真不是一件容易事。
假使换成童乐的话,可能早都迷路了,更别说,未羊至今才去童乐家不到三次。
未羊开动脑筋,迅速地推想着,这一路上的各种沙石,草木,蚊虫之类的大小物件。
他现在最多只能推想到三米以内的东西。
一个正常的成年人,可能走过一次就能记住路,而且是轻而易举的,因为他、她会通过大脑里的一点记忆碎片(记住一路上的几个标志性物体),加上对方向感(东南西北)的把握,以及对周遭环境的熟识度,就能综合得出一个正确的答案。
可对未羊来说,尤其是,对一个九岁大点的孩子来说,他并不具备大人们的所有的优秀素质和能力,他现在唯一的能力,就是这超强的记忆力了。
通过‘推想’的方式,他在大脑里将来时一路上的所见所闻,都逐一地,去翻从简地列举出来,然后,形成一个个立体的图像,影射到自己的大脑幕布上。
不用说,这是一项很奇妙的脑力活动,一切程序都只是在大脑里进行的,路人是瞧不出什么名堂的。
对未羊来说,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推想’过程。
这一过程,其实,并不等同于埋头时的胡思乱想,也并不等同于写时的天马行空,它是一种很纯粹的单调的思维方式。
未羊从童乐家大门口出发,走了百米不到,就来到第一个拐弯处,这时,他距离该拐弯处不到两米。
现在,他的脚下是一丛野蔷薇,未羊迅速搜索到大脑里的记忆碎片,从中找到了一个野蔷薇的图像,对比之,未羊心想:
“没错,这是同一个东西。”
然后,在拐弯处,他放眼瞅了一瞅,看到左手边是一块已经废弃了的红砖头,右手边则是一只死去已久的死老鼠,此时老鼠的尸体已经干成了一团放佛被人踩扁的铁皮,皱巴巴的,上面还附着一些灰色皮毛。
未羊再次从大脑中搜索图像,‘噗噗噗’,很快,一秒钟就又闪出一副沾着水泥的红砖头,对比之,未羊心想:
“没错,又是同一个东西......左拐。”
接下来,便是一条长长的小巷子了,以此类推,未羊一路推想,一路前行,直到第二个拐弯处,向左还是向右?
未羊如法炮制,凭借着自己超强的记忆力,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对应的标志物,继续往前行走。
不一会,他就闻到了一股股中药的苦涩味儿。
他又开动脑筋,努力搜索了一阵子,结果,大脑的幕布上却没显示什么图像,倒呈现出一片灰蒙蒙的熟悉的印象,这种印象并不等同于似曾相识,而是,一见如故,对未羊来说,清晰的不能再清晰。
终于,对上号了,他就又继续往前行走,一路走的信心十足,并不担心自己会迷路。
就这样,剩下不到八百米的路了,未羊远远的,就闻到了不知从谁家院子里飘出来的一锅子面儿,这扑鼻的淳朴的香气,竟一下刺痛了他的饥饿感,于是,肚子一下饿的呱呱叫起来。
事实上,每到这个饭点时分,未家村几乎每家每户都会做这样的面食当正餐来吃。
因此,每个巷巷落落,这时候就都会飘起这种浓浓的面香味儿。
尤其是,越到午饭的点,这味道就越是浓烈。
在我们未家村,一锅子面儿可以说是,地地道道出了名的,家家户户都要做来吃,因为它经济实惠,而且,做起来又实在简单方便。
村里人把地里的活忙完,回家时,不忘在菜地里撅一把绿菜叶,回到家,用井水冲洗干净,再切一两个洋芋,或者茄子之类,丢进锅里爆炒香了,再把准备好的一盆水倒进锅里,烧开。
再用擀面杖把揉好的面团摊开,擀大,擀薄,再用菜刀切成一块一块的面钉,或者,一根一根的细面条儿,然后丢进锅里煮熟。
如此,一锅子面儿就成了。
揭开锅盖的瞬间,那一股香味儿便不可阻挡地飘出来,飘到附近的小巷子里,飘到左邻右舍的院子里。
未羊琢磨着,现在已经距离自家不远了。
往前不远处,他只需再拐一个弯儿,拐过弯儿之后,再只需走一条长长的小巷子,然后,他就能看到他家的大木门了。
就这样,一路上,未羊看起来疯疯癫癫的,一忽儿仿佛踩了油门似的,急速奔跑起来,一忽儿又仿佛踩到了急刹上,猛地骤停下来,而且,还时不时的,把头探往路边的垃圾堆里去瞅一瞅,仿佛在好奇什么。
这时,出门倒垃圾的王大婶看到了未羊,心里无由地叹了口气,嘴里自言自语道,“这娃真的是脑子不太正常,难怪还不会说话,长年累月的,被他妈锁在院子里,这不把脑子锁坏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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