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突现,着实让云梦泽受了一惊,但未多做表露,其顺势而言:“不知陛下为何派二位前来……”
闻言,那罗幽却显得很是疑惑,道:“先生真是贵人多忘事,前日里是先生向祁王提议,派二位使者相见以论大事……”
“吾意不在此……”云梦泽略有诧异,但仍面不改色,“祁王陛下向来是内外属办事分明,如今,却派了二位,确实匪夷所思……” 言罢,那获善猛抬头而起,眼中深埋着一种诡异的杀意。
“罢了,二位来,可是带有陛下的指示?”云梦泽见势不妙,岔题继续问道。
“并无,一切听从梦泽先生的调遣!”获善道。
“如此看来,那家伙是另有打算了……”云梦泽如此想到,转身而思,从容说道:“此次大会,二位大可尽力而为,意在探清诸位门派的虚实,尤其是中州圣郎那边的动静,易天五子向来是十刑卫的大敌,但究其深浅几何,我们总得试试……”
“是!”二人答。 “另外,此次大会,我的所有所作所为,你们顺势而为即可,必要时,再依我指示。”云梦泽道,“最后,我了解到了一件事,告诉与二位,也是我今日特意召见的原因。”
“先生请讲!”
云梦泽闻言,只道:“陛下此举莫过于想引出洛氏之后,今日依我所见,怕是不大可能了。”
“先生此言何意?”罗幽问道,“先生前言所述,那洛氏之后定然会来祁王才出此下策,今日改口,怕是不好与陛下交代吧?”
“果不其然,风云大会,不是祁王的本意吗?”云梦泽猛然醒悟,“既是如此,依祁王的性格,肯定有保险的后手,亦是能让其绝不会吃亏的理由,但究竟是……” 不等云梦泽再作思量,那二人再相逼问,不得已,云梦泽只好自圆其说道:“这一切皆是卦象所指,其中或有变数,不过,还是得靠二位尽力,以免无所可图。”
“先生既是如此说,那可有明确的指示?”获善问道。
“自然……”云梦泽细想一番,欲寻言支开二人,“四大刺客之一,司命邪少——莫忘仇听闻亦参会了,他那般不理世事只顾寻仇之人无由做出这种事。那洛家大少洛霁雨又身负血屠戾气,如今血屠戾气血脉稀少,二人或许有什么交集,不妨从这里入手……”
“先生远见……”
“就如此吧……”云梦泽转身,挥袖示别,“二位行事,多加小心,莫要打草惊蛇……” “是……”
“另外……”云梦泽道,“希望陛下不会忘记对我的承诺……”
罗幽闻言,略有些迟疑,道:“陛下与先生所谈之事,我们并不知晓,但既是先生吩咐,我们定会转告与陛下,还请先生勿要挂怀……“
二人轻把房门扣上,转身即走,罗幽心中猛然激起一道不详的预感,不及表露,余光中却见获善转身回望那烛火阑珊的房内,若有所语。
“呼……”云梦泽长叹,“总算把那两个瘟神送走了……” “造!结果还是没能问出什么有用的情报!”云梦泽瘫在床上,似有一段诡秘的笑意,“不过嘛,也不是没有收获……”
……
天灯花市长如夜,万古风流月下魂。子诩统的烟尘,漫开了一道银河,随着冉冉升起的灯光,抛去了俗尘的喧嚷,此刻的夜,最是繁华而有序,似是掌握在手的棋局,一切都由幕后者操纵一般,安详之如粉饰太平。
此刻,冷作颜正处在客房中望着窗外,似是还在等着某人,其身旁的洛棠风正双手撑着桌子,紧盯着一张图,若有所思,喃喃自语。
“棠风,如何了?”冷作颜问道,“想好了对策吗?”
洛棠风微微摇头,长叹一口气,望着窗外的夜景,甚是烦躁,又是叹了口气,再把目光聚焦在那张图上。
二人无言,却听房门“咣”地一声巨响,王迟左手握着烧饼,右手拿着果茶,嘴上还略带油光地走进来,看着洛棠风皱眉的样子,倒显得很是愉悦。
“哎呀呀,难倒你了吧……”王迟道,“喏,给你们买的,吃不?”言罢,顺手将两个烧饼扔在桌上,又自顾自道:“子诩统就这好,吃的什么都不缺,甚至连毕桑的烧彘都有的卖……”
洛棠风轻声道谢,抓起一个烧饼就往嘴里塞,忽而茅塞顿开似的在图上做个标记,忽而一打脑壳,拍手称快,全不顾周围二人的目光。
“唉……累煞我也……”云梦泽打着哈欠,左顾右盼,确认无人后紧跟着走进,把门带上,直看向那桌上的图,上前又和洛棠风互相指点一番。
“咳!不就个比试的流程对阵吗,至于看那么久……”王迟凑上前去一看,却看两人对着一张涂满墨水的纸谈得风生水起,不禁自嘲般地嗤笑一声。
“什么?你此话当真?”洛棠风问道,脸上满是惊喜与惊讶,直抓着云梦泽的两肩。
“不错,最次也过三轮……”云梦泽道。
“但你不是说你武功尽废……”
“放心,我自有妙计……”云梦泽道。
洛棠风领言,又提笔在纸上横竖添了几笔,道:“成了!”
“如何?”冷作颜问道。
“这次大会,为期十天,全为一对一的比试,共计三十二个门派,二百六十三人参赛,门派弟子一百九十八人,江湖散人六十五人。纪楠道观参会九人,算上王迟,梦泽两位,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洛棠风对着那张墨图,自顾自说了许久,言毕,看向王迟,却见其全然将不解写在了脸上。
“要不……再说一遍?”王迟问道。
“总而言之,你自己随性而为,不要太张扬就是。”云梦泽道,顺着椅子坐下,“我挺过三轮,此后,就看洛棠风以及纪楠道观的各位了。”
“洛棠风与你一路杀至最后两轮,以你们两位的实力,并以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不出所料的话,应是足矣,到时候,你再故意输给他,如此,借着纪楠山的名号得胜,亦不使你太过招摇。”冷作颜道。
“那意思即是说,把硬茬留给我,软柿子留给他咯……”王迟道,“操纵规则,梦泽,真有你的……”
“祁王那边依我言而行,看样子,他们也是和留真达成了什么协议,竟使那留真教主听我所令调换对阵……”云梦泽道,“如此一来,确实方便许多……”
“我目前是准二流的实力,师父与你都是一流,到时候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就只能用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了……”洛棠风道。
“哟……堂堂君子大家居然也会用下流的手段?”王迟笑道,将最后一口果茶一饮而尽,将石杯搁在桌上,用袖子抹了抹嘴。
“拘小礼而不成大器者,不为君子……”洛棠风道,“这是爹教会我的话……”
王迟见状,立刻岔开话题,道:“哎哎哎,打住,话虽如此,纪楠道观可有拿得出手的弟子?”
“纪楠三弟子白礼,五弟子华颂……”冷作颜道,“这二位棠风你可能还不大认识,他们常年在山外游历,明日赶到,另外,他们也顶多不过二流水平,其余弟子,或有较为出众的,但都不必细说……”
“白礼?可是那中州北环(郡名,因地理轮廓酷似圆环而名)一地的白氏大家?”王迟问道,似乎饶有兴趣。
“正是……”冷作颜道,“四公子之一的白画堂,即是他们家族的翘楚,但这次并未出现,相反,听闻何仙柔倒是来了,呵,招蜂引蝶,还不知今日在哪片温柔乡买醉……”
“话说如此,棠风……”云梦泽问道,“若是让你于道义与情义中做出抉择,你会如何……”
突然的与话题无关的发问使气氛凝到了冰点,三人注视着洛棠风,都欲等其开口。
“道义。”洛棠风回道,坚决得没有半分犹豫。
“呵,那便是最好……”云梦泽微微一笑,耐人寻味。
“但是,在道义的基础上,我会用生命,去成全情义……”洛棠风补到。
云梦泽闻言,又是微微一笑,仿佛就早已知晓一般,只是不知道,他所知晓的,是这句话,还是结局。
“你这话,跟没说似的……”王迟笑道,“但凡是个儒生,也会这么回答。”
“不过嘛,要是我,我才不管什么道义呢,做自己想做的事,说自己想说的话,帮自己想帮的人,无负而来,无债而去,埋身荒谷,无人问询,自得清净,又何不快哉!”王迟接着道,“作颜你呢……”
“我?”冷作颜道,“这其中取舍,视情况而定,道义与情义二者若是不可得兼,我会只选择一项,贯之以终身,虽死无憾……”
“这样啊……”云梦泽道,“既是大家如此说,那我也谈谈我的取舍……”
“我会同时选择道义与情义,在其中选择一个恰好的平衡,不至于让我心亏,也不至于让我理亏,别人逮不住我的把柄,我自己也没有什么遗憾,就如此,皆不可得,弃之亦得之……”
“哈哈,真是你的性格……”王迟笑道,忽而却觉众人瞬时沉默了,在这寂声的余韵中,一声炸响于天空中响起,红白色的火光照亮了众人的影子,他们侧目而盼,却见窗外,冉冉地,升起了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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