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考先被杀,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北境的北弃守军驻地,先是北弃王兵败桐州,现在又是战无不胜的滁州主帅身首异处,这对北弃人的士气打击可以说是毁灭性的,加之图兰冰穆知道大势已去,下令各地尽快北退,所以自平溪过后,云卫过处几未遭遇任何抵抗,拿下滁州之后,陶臣末立马率军西进,与秦筅合围还在桐州的图兰冰穆,为了保存有生军力,图兰冰穆不得不放弃桐州,全线北退,入冬之前,大渝大军彻底将北弃人赶回了北境荒原!
北境捷报频传,大渝朝堂一片欢腾,程锦尚立马下令三省合意对陶臣末、陈振纲等北伐功臣的奖赏,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与众人的兴高采烈完全不同,瞿红袖内心焦急无比,因为她知道渝廷一旦从北方战事抽身,那接下来所有的精力都将会投入到对卫戎的作战之中,卫戎国力孱弱,是绝对招架不住大渝以举国之力相伐的。实际上,为了让北弃牵制住陶臣末,他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安影栋不顾被归一城追杀的危险冒险前往北弃军营面见图兰冰穆,撺掇其与陶臣末开战,自己的掌教聂无相更是亲临一线唆使余怀群从中搅局,彻底离间陶臣末与图兰冰穆,奈何这陶臣末战力无敌,竟然在三个月多点时间里便将不可一世的北弃狼骑逐出核心十三州,而曹焕在云卫军中军职中等,参与不了陶臣末的机密决策,行动迟缓,交给他刺杀大渝皇长子的任务也是迟迟没有完成,总体来说,他们针对陶臣末、针对云卫的计划随着图兰冰穆北退彻底宣告失败了,她急需一个对策,以阻止陶臣末西征。 另外一个心情较为复杂的人要数边向禽了,他倒不是嫉妒陶臣末功劳,主要问题是他作为大渝宰相,这一次要负责领着三省的官员替皇帝拟定对陶臣末等人的封赏,陶臣末与陈振纲已贵为大渝的开国郡公,从爵号来看,不能再往上走了,再往上,那得封王,对于封王这件事,不是皇家自己人,自古帝王都是比较忌讳的,更何况陶臣末、陈振纲等人可是手握重兵,这件事必须得谨慎,思来想去,别无他法,只能是在田地和俸禄方面下下手,大不了打破原有的郡公俸禄和封地限制,提高一些,如此一来,既不用动用皇帝较为敏感的王号,也可以实际上为这些立下赫赫战功的将士们谋些福祉。
全泰安城最高兴的当然要数苏木了,二人新婚不久,陶臣末便领兵北伐,每日总是在担忧之中度过,现在好了,不仅可以团聚迎接新年,自己的夫君更是载誉归来,天下人谁不期盼事业有成而又阖家欢乐,对于苏木来说,这两件事在他身上都实现了。所以在收到陶臣末即将南归的消息后她立马招呼下人将家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重新收拾了一遍,还亲自上街去准备了很多很多吃食,精挑细选了几套洁白的裘衣,现在就等着自己的夫君倚马归来。
陶臣末自是归心似箭,但按照例制,他不能直接回家,还得先进宫谒见皇帝,交出兵符,待皇帝授训之后方才能得自由自身。所以陶臣末南下的第一站自然就是泰安宫城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大渝皇帝程锦尚竟然领着百官,携皇后亲自到了城门迎接,这让他与陈振纲等人无比惊慌,立马下马行礼叩拜。
程锦尚上前笑呵呵的说道:“诸位不必多礼,你们都是朕的股肱之臣,北伐辛苦,但诸位却克服千难万险,巧立战功,朕心甚慰,走,咱们进宫。”说罢左右手分别牵起陶臣末与陈振纲,而皇长子程铭纬与李秀、魏文忠等一干功臣紧随其后,朝廷百官再后随行,一行数百人,浩浩荡荡进了宫城。 这一日的皇城内外都是喜气洋洋,陶臣末也向程锦尚汇报了此次北伐的所有细节,虽然北弃还有近半主力雄踞于新朝北境,虎视眈眈,但此时此刻程锦尚是高兴的,大渝天威北降,彻底取代了前朝地位,他的根基再固一层,更重要的是,现在他有足够的精力去思考西境的战事了,但介于陶臣末等人舟车劳顿,所以今日也并未提及他事,听了一些战报之后,程锦尚很善解人意的将这些个功臣都放回了家,处理完正事,他才去到皇后的寝宫,而此时,刚刚出征归来的程铭纬正在与皇后郑想容诉说一路见闻。
“儿臣给父皇请安!”见到程锦尚,程铭纬赶紧拜倒。在他眼里,自己的父皇是十分严厉的,而这次载誉归来,一路上自己的父皇并未怎么正眼看自己,所有的关怀和赞许都在陶臣末等人身上,程铭纬并未太过介意,他心里十分清楚,毕竟也是自己亲眼所见,此次北伐之事,陶臣末的任何一个决断都让他看得眼花缭乱,他打心底敬佩陶臣末。
“来,铭纬,快快起来。”程锦尚一改先前对他的严肃态度,微笑着,关切的扶起了程铭纬。
程铭纬多少有些意外。
“怎么样,随军北伐可有收获?” “禀父皇,收货颇丰。”
“与将士关系处得如何?”
“陶将军治军有方,儿臣随是挂着副帅,但陶将军每个决定都必然与儿臣商议,与将士们相处甚欢。”
“很好,你现在可想清楚为何朕与你母后一定要让你跟随陶臣末北伐?”
“增长见识,还有,还有就是要儿臣在军中立威。” 程锦尚甚是欣慰,他的谋划其实也很简单,就是程铭纬所说的那样,一来大渝刚立,新朝必须要以武立威,以武立威,皇帝不能是外行。这二来嘛,无论麾下将士多么威武,还必须得要忠于皇家,以他自己的威信压制这帮武将自是毫无压力,更重要的是将来新君即位,还得要这帮武将服气,这才是他的终极目的。好在程铭纬聪慧,能够全然领会他的意思。
“一路奔波,甚是辛苦,不过还有一件事你必须得做,空了便去向贵妃问安,再陪陪你的皇弟皇妹。”家国天下,皇权的核心还在于家族纽系,程锦尚对于一切都毫不含糊。
程铭纬自然是谨遵教诲,领命而去。
数月未见的夫妻二人终于是久别重逢,喜悦之前自是溢于言表,陶臣末很轻松的享用了苏木费尽心思准备的好酒好菜,二人一边用餐,一边各自诉说着数月之间发生的总总。
听闻张浩在泰安的正阳巷住着,目的是查找聂青云在此处的可能踪迹,陶臣末便来了兴趣,便问了问具体情况。 “张浩在正阳巷入街处开了个小店,每日细查,却并未发现聂青云到过那里的踪迹,本以为是之前的推断出了错,但数月观察,还是发现了一些问题。正阳巷不大,经过数月观察,张浩等人对常驻的人大致都能有所印象,每个人具体作何营生,也让夏旭暗地做了调查,大多数人都是正常营生,但同时也发现存在部分人的生活习惯与常人有异,比如经常往返皇城的,白日休息、夜间出行的,不太与人熟络的等等情况都在他们的重点关注之列,经核实,其中一些人可能是前朝的死忠,还有一些暗地倒货盐粮贩子,剩下约莫二十来人的行踪正在查实,还需要一定的时间,虽暂时未获得比较有用的线索,但张浩多次表示他有一种直觉,这里面一定有我们要找的人。”
“一个人的直觉非常之重要,那就等他排查完所有的人之后再做比对,应该会有所发现,不说能不能找到我们想要的,起码发现了一些前朝的暗探,但不到最后,不要去动他们,免得打草惊蛇。”陶臣末交代道。
“没错,我也是这般交代了他们,张浩、夏旭二人办事谨慎,夫君也无须过多担心。”
“有夫人安排,加上这二人聪慧机谨,我自是放心,这皇城动向如何?”
“夫君一定是指天机院吧。”苏木笑道。
“这话自然也就只有夫人可以说,一个郡公盯着朝廷的天机院,若是让外人知晓了,不说死罪,起码也得脱好几层皮。”陶臣末也微微笑道。
“夫君不放心天机院,实际上是因为对某些人起疑了,别人难以理解,可妾身却是能明白的,瞿红袖是天机院首,而聂青云是他的心腹,实际上天机院很多机要事务的处理都是聂青云在经手,因为夫君先前交代过,聂青云是个危险人物,为保万无一失,我们并没有太过频繁的接触他,碍于人力,我们对天机院与瞿院首的事知之甚少,聂青云也一般都在瞿府上,很少路面,除了那一次与张浩的照面。”苏木缓缓道。
“张浩在万民街碰到聂青云那一次前后,皇城可曾发生过什么大事?”
“我仔细想了想,倒也没什么大事发生,起码在泰安城是这样的。”
“时间再放久一些呢?”
“嗯……”苏木陷入沉思。
“哈哈,好了,今日便不再谈这些事了,过后再说。”
“皇城内没事儿,不代表皇城之外什么也没发生。”苏木突然说道。
“皇城外?”
“夫君在北伐,战事顺利,季河清将军与蒹葭夫人在尹州平叛,也未见波澜,唯一之后出了大事的只有王金易将军……”
突然一阵凉意袭来,陶臣末打了个冷颤。
“莫非盘龙口的战事与此事有关?”陶臣末有些惊骇的说道。
“会不会是我们想多了,这件事不至于关联到如此之远吧。”苏木说道。
“说到此事,成国公最近如何?”
“成国公自盘龙口惨败归来之后被陛下问询,据边相所言,状况不是很好,毕竟他征战四方,从未遭遇过此等溃败,心里有些落差也在所难免。”
“我得找个时间去看看他。”陶臣末若有所思道。
“可重臣私下会面是大忌,夫君刚立大功,还是小心为上。”
“这你放心,我明日先去见见陛下,一来还有诸多北伐之事需要详报,二来嘛,便明确请示陛下,光明正大的去看看王兄。”
第二日,陶臣末先是进宫面圣,尔后便明说了想要去看望看望近况不是很好的王金易,程锦尚不是不知道王金易因为盘龙口惨败一事心情低落的情况,于是也没有多想便既同意了。
陶臣末凯旋,王金易自是跟随程锦尚一起前去迎接的,但那时候因为皇帝在场,他们也没说上什么话,这一次,算是真正的故人相见了。
故人相见,自是有很多情绪,虽说王金易不会因为一战失败而失去皇帝信任,但是这一仗实在是输得太惨了,他几乎没有什么还手之力,皇帝暗中安排的计划也被迫流产,他内心有对莫名丧命的数万将士的愧疚,也有对皇帝信任的辜负感。见到载誉归来的陶臣末,他的内心当然感慨万千。
“陶兄怎的来到我府上了?”
“怎么,不欢迎我?”陶臣末打趣道。
“陶兄大胜而归,为大渝收复北境三州之地,能来我府上,岂有不欢迎之理?”
“王兄,你这是阴阳怪气还是真心这么想?”
“我王金易是那种小肚鸡肠之人,看你这话说的。”王金易笑道。
陶臣末自然是相信他的为人,便也继续笑道:“这才对嘛,听闻你最近有些不快,可还是因为盘龙口一事?”
“陶兄私下见我可是得了陛下应允?”
“自然是。”
“那陶兄是替陛下问还是?”
“这么说吧,陛下自是有意让我来看看你,但我来不是替陛下传话,也不会向陛下传话,我只是很想知道盘龙口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最近我联想到一件事,让我十分后怕。”
“与盘龙口一战有关?”
“最好是不相关,如若是相关,那这件事恐怕就牵涉太多了。”
“来来来,你仔细跟我说说,你联想到了什么事。”王金易迫不及待的问道。
“哟,都在?”
这时候,边向禽竟然也来到了王金易的府上。
“我说宰相大人,你一文官之首天天往我这武将府上跑,是真不怕事儿?”王金易无奈道。
“我这不怕你想不开寻短见嘛,放心不下放心不下。”
王金易只得无奈摇摇头。
“放心放心,这点事儿我都摆不平,这宰相岂不白当了。”边向禽只管乐呵呵道。
“陛下不会又让定国公来问询什么吧?”边向禽问向陶臣末。
“这话意思可多了,照这么说,边相你是来替陛下问询的?”陶臣末问道。
“是啊,这事儿我可早就给成国公交代过了,你以为我还真是怕他寻短见,他一武夫,这点儿承受力都没有,不如天天在家抱着小妾吹拉弹唱好了。”
王金易再一次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看要照你这么说话,王兄没自寻短见的意思也会让你给逼上这条路。”陶臣末也无奈道。
“你以为先贤说胜败乃兵家常事是一句废话?武将最重要的是脸皮,打得了胜仗还得经受得住失败,若是战败一次便觉抬不起头,那便没法做将军了,而像我这样的文臣最重要的则是要嘴皮子厚,什么话都能说,歪理也能说成大家之意,明白吗。”
“你们二人这是一起来挤兑我的吧?”王金易都快哭了。
“行了行了,把门带上,看这天气,快下雪了,烤烤火烤烤火。”边向禽边说着边往火炉子上靠。
王金易示意门人带上门,门人自是心领神会,带上门,站到了很远的地方去了。
“陶兄,适才你说你联想到一件事可能与盘龙口有关,不知是何事?”三人坐定,王金易这才缓缓问道。
“其实这件事与盘龙口大战并不一定有联系,可能仅仅是因为我想太多了,但你知道,人一旦有了疑虑,便会想尽办法去弄清楚事情原委,这就是我来你府上的真正原因。”
“到底什么事?”边向禽也问道。
陶臣末将手伸到赤红的烧炭之上,略作沉思,这才开口问道:“二位可信得过在下?”
“这都什么话,你我生死同袍,如何会信不过?”王金易道。
“是啊,我虽未与二位在沙场之上出生入死,但你我都是从云阳一路走来,相互扶持,都是前朝叛逆变成了如今新朝的开国功臣,这份交情可不是谁都能比的吧,陶老弟有什么事尽管直说,你我兄弟三人好好分析分析,看看盘龙口一事是否当真只是一场偶然的败仗。”边向禽也由衷的说道。
“既然二位信得过我那可否先不要追问到底是何事?这一来因为我并不确定这两件事是否有关联,二来嘛,若真如我猜想那般,那此事干系异常重大,不管真与假,必然牵连甚众,我不说并非有意藏掖或是故作高深,而是为了保护二位不受牵连。”
“这么严重?”边向禽疑惑不止。
“可能比我说的还要严重许多,所以在没有证实两件事是否有关系之前,我还真不知该不该告诉二位。”
“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再追问,因为我信得过陶兄,有些事确实是少一个人知道便少一分风险,陶兄想知道什么,尽管问,西征之事我定悉数告知。”王金易道。
“出征之前,除了陛下与王兄,有没有第三人知晓实际上你的目的是转道西北安州?”
“绝无第三人知晓。”
“陛下交代此事时,可有旁人在,比如内廷太监或是宫女?”
“当时陛下是摒退了所有下人之后与我交代的,并无太监、宫女在场。”
“那么你是何时告知账中将士要转战盘龙口?又告知了些什么人?”
“进入凉州之后,我一直都是打着追捕陆守夫残余的幌子在逐渐向北靠近,陛下暗令北上之事,全程保密,当时在离盘龙口还有一百五十里地的黄草坪修整之时,我才将要急行北上的命令下达,而且只是下达给了王立阳和肖成德二人,我命王立阳为前锋,先行一日出发,先占领盘龙口详查安州卫戎大军动向,我与肖成德随后跟上,且特意要求二人只管领兵向北,不用告诉手下将士们目的地。”
“然后就发生了一切?”
“没错,一日之后,前方来报,说我前锋大军遇袭,战况不查,待我与肖成德赶到,王立阳兄弟及其部众大部被害,我等正实施营救之时再遇突袭,未成防御之势便即乱了阵脚,以致,以致大败。”
“王立阳兄弟战死,不可能是他泄露机密,肖成德一路与你随行,也不可能透露军情,就算他二人当时布置任务之时不小心说漏了什么,王立阳也是即时出发,细作就算知道实情之后向卫戎人传达,那大军北上的消息也应当是与王立阳同时到达盘龙口,卫戎不可能这么快就集中兵力并设伏于此,我一直都认为卫戎人是早就知道你们要经盘龙口北上而事先设伏,只等你们往口袋里钻。”边向禽定定道。
“边相说得没错,王立阳是什么人我比谁都清楚,更何况他不可能自陷绝境,肖成德是你的老部下,你也应该有判断,这么看来,军机不可能是在行军途中泄露的。”陶臣末道。
“我的兵我知根知底,肖成德也险些丧命于盘龙口,自然不可能是他,我与边相想法一样,你还在北境之时我便与他说过,两月以来,我都在回想每一个细节,行军途中,绝对没有泄露军机之处,思来想去,只有两种可能,其一,陛下曾不小心向其他人透露过他的意图,此虽大逆不道之推测,但并非没有可能,其二,有高人暗中分析了此次西征之真正目的,预料到我大军会寻机北上突袭安州,尔后选好几个关口早早设伏,盘龙口只是其一。”王金易道。
“这两种假设都有可能,且不说陛下那边怎么样,单单就这第二种推测就有很大几率,因为当时陛下安排各路行军之后我便暗暗察觉了陛下的真正意图,我能猜到,其他人也能猜到,这事儿边相应该清楚。”陶臣末禽道。
边向禽捋了捋胡子,说道:“没错,我还记得当初特意问过你为何陛下不重视卫戎,当时你虽没明说陛下意图,但经你解释,我也就心领神会了,卫戎国师聂无相天下闻名,他很有可能会通过我大渝各路行军探知到陛下的意图。”
“如果真是这样倒还好。”陶臣末与王金易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道。
边向禽莞尔一笑,道:“我不信你二人说的是一个意思。”
王金易也微微一笑,说道:“行军打仗除了比拼将士战力还考验主帅心智,若当真只是聂无相推知我大军意图而击败我等,那只能说明他技高一筹,我心服口服,因为这可以证明西征将士没有敌方暗探,我骁卫将士清清白白,死得壮烈。”
“那陶老弟认为的好又是何意?”边向禽问。
“证明我只是想多了,若真只是这样,不光骁卫清清白白,我大渝文武百官也是清清白白,我宁愿先前的种种只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陶臣末道。
“可无论是与不是都只是我们的推测,这件事总是要弄明白才行,不然今后西境战事怕是难保不再遇此等境况。”边向禽道。
“是啊,这些都是推测,但只要我能确定王兄账中没有军机泄露就行,接下来我便可以全力去证实我的怀疑是否合理。”
“老弟可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
“暂且不用,真有需要的时候还真得二位鼎力相助才可。”
“你有怀疑,需要做什么尽管去做,我随时听候差遣,还是那句话,如若是卫戎人推知或是暗中探听到我行军路线而设伏于我,我败了心服口服,可如若是朝中有人故意向卫戎人泄露军情,那我绝对不会放过他。”王立阳定定道。
“好了,今日公事就到此为止吧,不过我还是得说一句,胜败乃兵家常事,王兄不必为此太过自责,至于陛下那边,暂时有所冷落也是合情合理,毕竟赏罚分明向来就是陛下的御人之策。”
王立阳摆摆手,说道:“我从来就没有因为打了败仗而想不开,主要是觉得这事儿实在太过巧合,不过好在你与边相都在暗中为此事走动,那我也就安心等吧。”
“看样子,边相是常来,那好,在下正好还有些事要去办,就先行告退了。”陶臣末笑道。
“行了,陶老弟是知道的,我在家待不住,母老虎话多,王老弟这里清净,你刚从北境回来,有很多事要处理便自去吧,我们弟再聊会儿。”
“行,那我便先告辞了。”
出了成国公府,陶臣末一路向北而行,顺道买了些酒和纸。
来到一处陵园,隔着老远便听到有人在哽咽着说些什么,走进一看,正是魏文忠跪在王立阳坟前,抽泣着自说自话。
陶臣末微微叹了一口气,走到王立阳坟前,蹲下身来将手中的纸钱捏散。
见陶臣末突然出现,魏文忠赶紧直了直身子,边慌乱地用手擦着脸上的眼泪边道:“将军您也来了?”
“过来看看,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好一会儿了。”魏文忠沮丧道。
陶臣末拍了拍他肩膀,说道:“立阳老哥战死沙场,对他来说也算是死得其所,他要还活着,你这样子定会被他取笑。”
“我倒宁愿他还能笑我。”
陶臣末将纸钱铺在先前魏文忠还未燃尽的火星之上,缓缓道:“立阳老哥,不好意思啊,你都走了这么久了我才来看你,怕你不满,特意带了点儿酒。”说完,陶臣末将酒撒了一些在纸钱之上,而后自己满饮一口。
“再来一口,记得托梦啊。”魏文忠见状也将自己带来的酒洒了一些在坟前。
“去看了侯府家眷吗?”陶臣末问道。
“还没去,不知怎么面对。”
“还是得去看看,老哥不再了,他的家人我们得照顾好。”
“那是自然,大将军,立阳大哥被伏一事的原委你清楚吗?”
陶臣末正准备开口说话,二人背后却传来了一声温柔的问候:“陶将军、文忠兄弟,你们都在呢。”
二人回头,来人正是任蒹葭和季河清。
“这么巧,夫人和河清兄弟也来了?”陶臣末微微笑道。
二人对陶臣末微微行了一礼,任蒹葭道:“本来决定找个合适的机会去国公府上拜见拜见,但想着大将军刚刚回到泰安,应该多与家人团聚,便不好意思去打搅。”
“夫人哪里话,定国公府也如夫人自家一样,何来打搅一说。”
“哪日我带盈盈再去拜访,盈盈已经念叨大将军很久了。”任蒹葭一直带着微笑说道。
几人各自说了些话,又给王立阳烧了些纸钱,还灌了很多酒,这才结伴回城。
“尹州之事处理得如何?”路上,陶臣末问道。
任蒹葭与季河清微微对视了一眼,一时竟然不知从何说起。
“不顺利?”
“说不上顺不顺利,反倒是很奇怪。”任蒹葭道。
“奇怪?怎么说?”
“我与季河清兄弟两次到尹州剿贼,每一次都只是遇到了只有几百人的乌合之众,这些人其实就是一些流民,根本不成气候,里面也没有人认识长宁王或者其遗属,我们将尹州翻了个底朝天,也没发现有所谓的长宁王遗兵,可每次我们前脚一走,回到泰安,后脚兵部便收到尹州战报说又有叛军出现,如此反复,陛下对我们也颇有不满。”
“你们怎么想?”
“按兵部奏报,尹州叛军应该有数万之众,可根据我们的探查,尹州根本就不存在有数万叛军活动的痕迹,尹州刺史也证实,每次州府接报之后赶往事发地,都未曾遇到过大股叛军,偶尔会擒获几个喽啰,但他们也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长宁王特使传令,让他们洗劫一些村庄或小镇,他们也没见过长宁王主力,刺史府无奈,只得一次次往上奏报军情。”
“除了一些村庄小镇便没有其他有驻军或者大一些的城镇遇袭?”
“没有,我们还特意去事发的地点实地查探了,都是些小村庄或者集镇。”季河清答道。
“当地百姓问了吗?”
“问了,事发地的百姓也未曾见过所谓叛军主力,就是几十或者几百人的小股人马烧杀抢掠,手段较为残忍,每次打杀之时还必然叫嚣什么‘长宁遗世,光复大渊’。”
“你二人都是久经沙场的人,说说看,凭你们的直觉,尹州到底有没有所谓的长宁王叛军?”
“依卑职的经验判断,没有,因为一般来说,如果是存在几万人的大军,那么当地百姓或多或少有人见过,还有就是这么多人一定会留下一些痕迹,比如军马足迹、餐灶残留,可我们走遍整个尹州,都没有发现大规模类似的迹象。”季河清道。
“我与季河清兄弟曾多次就此事合议过,我二人意见一致。”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事实大概率就是如此,可是谁有这么大能量能随时调动一群乌合之众聚集闹事呢?”陶臣末疑惑道。
“将军,会不会当初长宁王的遗属真去了尹州呢?”魏文忠问道。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是长宁王妃羸弱,其子年幼,除非他们找到了前朝的一些有实力的遗臣,否则光凭他们母子不会有这个能力。”
“陛下已经对我们有所不满,再让我们去一趟还是不能平定,恐怕会被彻底惹恼。”任蒹葭担忧道。
陶臣末略作思虑,缓缓道:“你二人下去再好好回想一下事情的原委,不要放过每一个细节,然后报与我知,我来想办法,这件事毕竟是因我而起,必须得由我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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