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中,阿莼滑稽的抱着个大水桶冰牙齿。
有个弟子拿一碗东西进来:“山主说,姑娘可以试试涂抹这个。”然后便退下。
阿莼扶着桌子站起,拿起碗瞅了半天,又揉揉眼,生怕自己看错,这不是什么灵丹妙药,而是一碗非常单纯的蒜泥,对,是蒜泥! 嫌弃鄙倪放在鼻下嗅嗅,貌似还掺杂一股花椒味,迟迟没敢下手。
这也能行?
悲伤不至于用个大蒜害自己吧!
可……,这……,没人告诉她是直接涂到牙上,还是敷腮内或敷腮外。
其实,怎么涂恐怕也没区别,因为她半张脸都是疼的肿胀。 于是,自作聪明将这蒜泥,无意疏漏涂在牙上,腮内、腮外,然后躺在床上,不动了。
不知是涂在牙上的蒜跟花椒起了作用,还是涂在脸上的蒜跟花椒起了作用,整个半边脸,仿若燃烧,火辣辣的疼,这种疼完全盖过牙疼,牙痛的神经已经辣傻了。
麻辣到怀疑人生。
悲伤是打算要她把脸提前一晚腌好,明天早膳炒肉用吗?
忍了很久,终于忍无可忍,若再不洗脸,或者把蒜跟花椒从嘴里抠出来,她这半张脸就烂了。 刚撤去脸上幻术,拿了个盆倒好热水。
噔噔瞪,轻轻拍门声。
定是悲伤回来看热闹。
穿着中衣,唰的将门猛然打开,刚要气从丹田的怒吼,瞬间憋了回去。
“寒酥。” “长忘?”
长忘浑身还散着风尘仆仆,急速御风回来的冷涩,递过一个小药瓶:“这是我去附近仙山找的灵草,制成药丸,你试试吧。”
阿莼出乎意料接过,打开闻了闻:“你做的?”
“嗯。”
“你对药还有研究?” “书都读过,记得大概。”
凉风吹起,吹了她一个寒颤,怪不得长忘迟迟未归,原来是费心给她弄药去了,想起求如山山脚下,自己强吻对他的唐突冒犯,逐渐生出丁点懊悔。不自在扯出无比标准的微笑:“谢谢。”
突然失去勇气再琢磨他的目光。
沉寂。
尴尬的沉寂。
阿莼先打破:“你还没吃饭吧,我叫人给做点送你客房去?”
脸上凉意滑过。
阿莼抬起头,没理解,愣了下。
“这是什么?”长忘微微歪头思忖阿莼涂过厚厚大蒜泥的腮,蒜意浓重,想不忽略都难。
阿莼忙握住长忘沾过蒜泥的手指,擦干净,又放开:“我,唉……一言难尽,你进来说吧。”侧身让了让,然后出去寻了个弟子让其备饭菜。
弟子目光幽幽,屏息应声。
长忘走至桌前,正好看见还未收拾盛蒜泥的碗。
阿莼也顾不得什么合不合适,先将自己脸上的蒜泥里里外外清洗干净,才舒了口气。
大蒜的味道比熏香更顽固,但凡空气弥漫,屋内的人总会被波及。
所以,在阿莼洗漱之时,长忘趁此将房间所有的窗都打开让萧瑟的风袭进。
阿莼这次算是被悲伤折腾惨了,交友不慎,遇人不淑啊!
她就着长忘递过的温水快速将药吞咽,虽然生效还有一会儿,可心理上,好像疼痛减弱很多。
缓了缓神,很久从长忘看到自己狼狈滑稽的模样现实中解脱出来。
断断续续,郁闷着把长庭建议喝酒跟悲伤大蒜泥止牙痛的事大体说了说。
长忘现在讶异与忍俊不禁表情已不是平静能掩盖,他简直不敢相信阿莼能去老老实实照做这些。
阿莼了无生意见长忘彻底无语,自嘲:“我是不是像个白痴。”而后自言自语:“你说,我怎能去轻信呢。”
长忘好不容易把憋住的笑给化了去:“上次我给你治灼伤的药还有吗?”
阿莼想想,站起身去找到:“还有几滴,里面聚你灵力,我怕浪费,没扔。”
长忘接过瓶子,打开,晃晃,对阿莼说:“坐过来,把脸侧一下,头放在桌子上。”
阿莼知他要做什么,若是没有求如山脚下耍流氓,自己到还能一面享受,一面调戏。但眼前这人品行实在端正,端正到苛刻,她现在一对上他清亮的目光,就阵阵心虚。
“我自己来就行。”阿莼去拿,手抓了个空。
长忘语气不容置疑:“把头放好。”
阿莼只得配合将头放在桌子上,辣伤的脸平面向上,防止药滑落。
清凉的水带着浅浅花香,在脸上落下,保证大面积落到伤口上,然后就是温热的手指落下,小心翼翼点开,很舒服。
这一次,两人虽不如看牙距离那么近,但独属于他清冽的香气,还是没有防备迎了过来。
长忘的脸在他上方,她趴在桌上,角度恰好能看见有点樱珠的唇,弧度圆滑的下颚,以及向下修长白皙的脖颈,令人怅惘无限的喉结,还有若隐若现,看不清的一点凹深锁骨。
忍不住,咽咽口水,唇间仿佛还留有他的温度,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还会对近在咫尺的人臆想,从前漂亮的男子要么过眼云烟,要么千篇一律,根本记不住什么相貌,哪怕男宠,她也仅是大约记得他们各有什么特殊所长。
这时,眼前的唇开了开口,声音宛如一条蛇,在她脖子上盘旋,挠痒。
“疼吗?”长忘专心在给阿莼涂药,根本没注意阿莼想入非非,双目放空。
阿莼下意识说:“不疼。”
“起泡了。”唇再次开了开口。
长忘一说话,阿莼发现这海棠红的唇上,有个小伤口,但血已凝固,倒是不明显,自己啃得?
突然,有点沾沾自喜。
生出占有感。
“好了,今晚睡觉注意点。”温热的手呼的抽离,把阿莼抽回现实。
估计酒意未消,她几乎是迅速握住长忘即将收回的手。
长忘微微蹙眉,凤眸挑起警惕她想做什么。
“为何我如此非礼你,还要对我这样好?”
长忘嗅出她身上酒意不浅,抽出手不予计较:“你休息吧。”起身就要走。
当蓝色衣角滑过阿莼手指时,这种忽近忽远、够不着摸不透的朦胧迷茫,让她认为自己要疯了,从来不知短短几日相处,能瞬间生出如此能丧失理智的感情。
几步追上去。
听到身后急促声音,长忘不明所以侧身,完全没想到阿莼能用上灵力将他狠狠摁在门上。一双盈盈秋水的眸子,带着迫切,锁着眉,在他还没有看清她想干什么时,脖子与锁骨之间传来隐疼,还有股湿凉蔓延。
长忘忍者没发出丁点声音,低头发现阿莼有点凌乱但毛绒绒的脑袋挤在他脖子间,而口中牙齿仿佛在用尽毕生之力啃咬,像要迫切证明什么。
淡淡咸腥很快涌出,再次刺激了阿莼,但这次的刺激让她清醒过来,生怕长忘反应过来推开她,马上将这股咸腥带着甜的血,贪婪吮吸两口,然后撤了法术,后退两步。
什么都没说,因为她认为说什么也掩盖不了自己一错再错,将错就错,明知故犯的事实。
这一次,长忘叹气叹的很重,忧愁遍布整个潋滟的脸,修长眉宇皱的极紧,凤眸深邃锐利,在阿莼以为他要说什么决绝的话,准备承受时。
耳边落下她不敢相信的一句。
“你不怕牙再裂了吗?”然后长忘推门而出。
什么意思?
没懂!
咦,牙好像不疼了。
哎?饭还没吃。
招呼弟子给长忘送回客房。
算了,好困,先睡觉,明天再说。
就这么,没心没肺,搅了他人一汪无波池水,然后自己无负担的睡死过去。
再醒过来时,已是午后,自己信誓旦旦要来求如山寻找魔妖与火术的蛛丝马迹,睡到这个点,着实不太合适。
麻利洗漱好,脸已恢复如初,胀痛红肿消失,一照镜子,竟有个幽怨的黄泡在,在屋中想寻针挑破,找了半天也没找。
也懒得掩盖,顶着个大黄泡,出门就去找针去了。
“寒三小姐,醒了?”树上传来,悲伤讥讽的声音,一跃而下。
阿莼抬起头:“你又不是鸟,怎么总喜欢待树上?”
“脸怎么了?”悲伤似笑非笑,幸灾乐祸看了眼。
一提这个,阿莼内心就团起熊熊烈火,牙缝挤出五个字:“大蒜花椒泥!”
好在他再大的情绪也能控制在凉薄冰冷之内,所以,差点生生憋出内伤。
“你脑子长牙上了。”悲伤不安好心戳了小黄泡。
“嘶!别动”阿莼恶狠狠瞪着悲伤:“我就是个白痴,竟然相信你!”
悲伤憋的浑身颤抖,抖得跟凌迟一样。
阿莼冷眼看悲伤演完:冷漠的人是如何控制憋笑情绪,还不尿失禁这一出。
然后说:“给我根针。”
悲伤说:“我来吧。”
事实证明,悲伤是个面冷心热,偶尔也会面冷心恨的人,他不会像长忘似的,先给你个心里准备,以什么姿势,什么姿态面对接下来即将发生什么事。
他直接送弟子手中结果处理好的针,瞄准小黄泡,也不管你疼不疼,难不难受,稳准狠,酣畅淋漓给戳破,然后拿了块白帕糊她脸上:“自己擦。”
“悲伤,你确定有人能瞎了眼看上你?”阿莼抓起百帕捂脸上。
“骂自己呢。”悲伤又勾起嘲弄的唇。
“总开这种玩笑,自己容易。”
悲伤凑过来:“是啊,强迫比混淆真假过瘾。”
阿莼见他又是一脸猖狂肆意,心目了然:“有话直说!”
悲伤阴着声:“长忘嘴上,脖子上怎么回事?”
阿莼这才想起晚上酒意大发,对长忘一次便宜没占够,又接连占了一次,这若是让长庭长谣看到,声音低下来:“很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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