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时猜测林仲平和林食萍的相识或许背后和李溪午存在某种关联,这话乍听上去有些异想天开。
可是林允儿自己想了想,真就毫无可能吗?不一定。
至于李溪午为什么这样做,理由倒是很好理解。他本人远在韩国,哪怕单纯替林深时和林饮溪考虑,李溪午背地里做些安排也是很正常的事。
这也符合林允儿对于那位的了解,李溪午确实像是这种喜欢自作主张的人。
所以林允儿也没多问林深时会这么想的原因,只是轻轻握住他的手说:“你是在想,伯母会不会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
毕竟交往已久,林允儿很容易就猜到了自家未婚夫的想法。
林深时先对她点了下头,又摇头说:“我刚刚也说了,即便是我,现在也已经彻底放下了一些事。我不可能用子女的身份去裹挟父母的人生,所以只要他们自己生活幸福就好,即便是各过各的。”
林允儿微微蹙眉问:“那你还在担心什么?”
林深时对她苦笑着解释:“我更怕我妈原先并不知道这事……万一我的猜想属实,以后事情又被曝光,我虽然不指望他们复合,但也不想自己的亲生父母真把关系闹僵。还有我继父那边,也不知道会怎么想。”
“我觉得林伯父他的度量比李代表大多了,他现在和伯母那么恩爱,说不定到时候还会在心里反过来感谢李代表呢……”林允儿小声嘀咕了一句。
林深时哑然地笑笑,也没接她这话茬。
两人之间就安静下来。
片刻后林允儿突然又开口说:“即便你猜得没错又怎么样?”
“嗯?”林深时转头看向她。
“其实要我说的话,伯母她也许压根不会在意这件事。”林允儿说。
林深时很意外地问她:“理由呢?”
“我也是根据自己直到目前的观察来看……我感觉伯母她既是个很重感情的人,同时也是一个不会轻易被感情问题困扰的人。我想就算李代表当初真做了什么,也顶多是引导林伯父和伯母见了几次面吧?”林允儿思考着回答。
她侧过身来,认真对林深时说:“长辈们的人生阅历可比我们丰富得多,真有问题的话,我不认为伯母他们会毫无察觉。所以,最多就是制造了两个人认识的契机而已。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我不觉得这是多么严重的大事。权当是一场比较特别的‘相亲’了。我想伯母在这方面和我的想法应该也是一致的。”
她一把抓住林深时的手掌,十指相扣地举起示意。
“认识的契机或许是第三方创造的,但感情的成与不成,还是要看两个人自己!反正我现在是这么想的!更何况,谁又能说这不是他们之间原有的缘分呢?没准,他们俩天生就是注定在那样的时候相遇和认识。”
林允儿的这番发言显然是林深时原先没有想过的方向。
他惊讶地看着她,沉默几秒就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去,然后又笑了。
林允儿见他如此,紧绷的面容也随之放松,歪着头佯装偷看他的表情,还搞怪地挑了挑眉毛。
明明少却了几分优雅和美丽,林深时此刻与她四目相对,却总感觉胸腔之中的那颗心脏,似乎远比平常要跳动得快速、强劲。
前不久才离开的林饮溪这时候又煞风景地跑了回来。
小丫头忘性很大地咧嘴笑着,急忙向两个人打招呼:“允儿姐!你快起来跟我过去!”
被骤然破坏气氛的二人相视而笑,也不着恼。林深时牵着林允儿的手,没好气地笑着问:“你又怎么了?”
“恩彩大姐她们刚刚商量好了,今天要抛两次捧花!她准备把自己走完红毯之后的捧花给郑姐,至于早就订好的那束,想在婚礼开始之前就给允儿姐!所以大家现在都在那边等着呢!”林饮溪的语气既兴奋又迫不及待。
林深时和林允儿顿时面面相觑。
……
“好啦!大家都觉得可以,你还在拖拉什么?难道你还真没想过和申理事结婚吗?”
“可是,我……”
“没什么可是了!反正还没轮到你,你先好好站在边上看着吧,也学点接花的经验!”
一群穿好礼裙的女人们聚集起来,嬉笑吵闹的动静自然吸引了许多到场宾客的注目。
坐在那顶遮阳伞下的李溪午夫妇也不例外。他们望见了郑秘书咬着下唇,被众人拉到边缘站好,一起围观这场临时定好的开场抛花仪式,纵然相隔很远,好像也能感受得到对方那份既无奈又感动的心情。
好不容易搞懂操作方法的李溪午笑了笑,亲自拿起桌上那部相机,对准远处那片沐浴在阳光底下的草地,预备拍下几张照片留念。
坐在他身边的曺静淑瞥了他一眼,故作冷淡地问:“今天也不是深时他们结婚,你有必要这么郑重吗?”
“我最近发觉自己参与子女的生活好像太少了。”李溪午低头笑着说,“以前是觉得食萍她再婚了,我总露面不合适。现在孩子们也大了,我就想着把当父母的这点乐趣拾起来。”
曺静淑的头又偏过来了一些。她的坐姿一如既往的优雅从容,犹如骄傲的天鹅,偏偏此时压低音量说出口的话却是幼稚十足。
“我怎么感觉你在拿话刺我?指责我对诗京不好?”她颦眉盯着丈夫。
“你这是在自己对号入座。”李溪午脸上保持着那副笑容,头也不抬地说。
曺静淑的眼里流露出了明显的不满。她却也没继续争论,重新回头望向那边热热闹闹的场面,瞧着那群年轻人的样子,嘴里冷不丁地说:“昨天阿爸叫我单独回了老宅一趟。”
“嗯。我后来也听说了。”
“你知道他和我见面之后说了什么吗?”
“既然你现在向我提起,大概也不是什么家族内部很隐秘的事了。”
曺静淑嗤笑了一声,旋即脸色很冷漠地说:“他说,他希望我能原谅偶妈她以前做的那些事。”
李溪午摆弄相机的动作终于停下。
他转头看着妻子。
曺静淑没有理会他的目光,低声自语:“很可笑吧?偏偏是等到她本人去世以后,偏偏是等到了过去这么多年,他才愿意向我提起这件事。现在再来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吗?我当时没忍住,反过来问他理由。难不成就因为是偶妈,所以我应该选择原谅?”
她也转过头来,对上了丈夫的双眼。
“结果你知道他怎么回答我吗?他跟我说……不是,是因为她是他的妻子。他并不是在以父亲和家长的身份来要求我,而是作为一个丈夫,希望能替自己已经去世的妻子,乞求一份安宁。”
曺静淑说到这里就深吸了一口气,她静了许久,才又开口问:“他就是个老混蛋对吧?”
李溪午先是毫不犹豫地点头,继而却思索着问:“但你有没有想过,他唯一的错可能只是没站在你那边?”
曺静淑又看向了他。
“我和丈母没见过面,很多事只是听你们偶尔提及。可是有一点,我想你们兄妹几人都不否认吧?那就是丈母她很爱丈人。相对的,丈人他也是一样。他是你们的父亲,只是有些事,他在你们和丈母之间选择了他自己的爱人。”李溪午说。
曺静淑再次嗤之以鼻地说:“你是想说他虽然无视了偶妈她对我们的伤害,但他心里依然是爱我们的?”
“我现在不好评价丈母她以前做的一些选择,但换成是你自己的话,你又会怎么做?”
李溪午的声音平静而藏着温和。
“无论什么时候做群体中独特的那一个,其实都是件危险的事。韩信当年刚刚挤入首都圈财阀的行列,那个时候你们做任何事情都可能决定外人看待曺氏的眼光。我不认同丈母的想法,但一个不当异类的韩信确实才是最稳妥的做法。丈母她或许也知道丈人心里纠结,所以她替他做决定,她来替他当这个恶人。而且有些事的确早就注定了,与其让你们心怀期待,早点告诉你们现实更好。不提佑元,你和海淑,姐妹俩可是一个比一个傲气。”
曺静淑沉默了一会儿就冷声说:“有个问题我始终没当着他的面问出口,为什么我就不行?曾经韩信需要顾虑外界的眼光,现在也要吗?不是。我们都知道不是的。以我阿爸的性格,其实他真要下定决心的话,便无所顾忌。可他,终究是没选择我。”
李溪午忽然问她:“你有没有想过丈人他不愿意让你继承的真正理由不是因为我或者说你并不让他感到满意,而是因为他觉得你心里不想要继承集团?”
“怎么,难道我说错了?”面对妻子蹙眉看来的眼神,李溪午面不改色地说,“你对那个位子最初是没有执念的,只是不忿于丈母的做法。这点我们都清楚,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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