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峰勾着手指过来敲了敲我饭盒前面的桌面,然后对着女孩的背影又比了比下巴,再次鼓励我追上去。
我又看了看那个正在走远的背影,又摇了头。
阿峰很不赞同,对我说:“你这人啊,就是想得太多了,累不累?”
说实话,我真没感觉到累,从小就这么个性格。
阿峰他可真是个好兄弟,帮我去找了他的新生小老乡,打听到了她的名字,舒颜。
我拉着阿峰来到新生军训的操场上,很快地就找到了她,只两三天的功夫,她的皮肤已经是被晒得黝黑发亮。
她跟其它四个女生被教官从队伍中点名挑了出来,别人都解散走开了,她们被留下来继续训练。
她们一字排开地站着,被教官要求把阵步走的动作分解完成,教官不断地在给她们训着话,她们的每一个动作他都要挑出好多毛病,只不过毕竟是对着女孩子,显然他态度认真的同时,也不过是有些故意板起了脸来装出一副很严肃的样子。
也不知道那教官是说了一句什么,结果一下子让女生们忍耐不住,接连地都笑了起来,动作也自然是都变了形。
在那当中,舒颜居然就是笑得最厉害的那一个人。
我就这么远远地看着,不禁也跟着她笑了。
其实一开始,我是并自觉到自己的这个表现的,直到看到了阿峰故意做出被吓到的怪异表情,才迅速地收敛起了笑意。
阿峰却还是要对我说:“想笑就笑呗,忍着干嘛,累不累?”
我深深地知道,从此这个叫舒颜的女孩就要成为我的好兄弟不断调侃我的话题了,他一直就等着这个机会的。
我想着便用力地拍着他的肩膀以示警告,然后他闪躲到了一边。
其实,我已经注意到了,舒颜的外表通常是显得有些冷冷淡淡的,也就只有在跟身旁的人话说到了投机的时候才会笑,只是她一旦笑了起来却又容易不加掩饰了。
而就因为笑个不止,后来她又与另一个女生一起被再次单独留了下来,被罚多做了两遍的动作。
她用手擦了擦汗水,站在原地等着别人都散开了,然后走到了一边,独自在台阶上懒懒地坐了下来,一双手臂往后撑着,仰起头看着远处的天空。
那时的天上,晚霞满天。
因为心里有了惦念,我总是忍不住地想要多去见到她,想要更多地知道她的事情。
可是,她那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里明明就是不容置疑的聪明伶俐,她却根本是运动不积极,文艺也不活跃,实在是太过低调了一些。
不过,其实我还是有幸见识过一次的,那是在新生班级的排球比赛上,她多次跳跃起来扣球直接得分,我当时听到了场边有人对她夸赞,心里面是高兴极了,那也应该算得上是她在大学时唯一的一次所谓的出了些许风头了吧。
我每一次去食堂打饭时总要在人群里找寻她的身影,我在旧教学楼的走廊上等待着她从楼下经过,我跟随她的脚步去了同一家川菜小店吃酸辣粉,我悄悄地目送她登上公交车回家过周末……
只是,到了最后,我却也只是保持着站得远远地看她,从来都不曾再靠近多一些。
我又一次感觉到了不确定,不确定自己能给得了她哪一些最好的。
*
在毕业的那一年,就要离校去实习了,学校的歌咏比赛里,我果断地报了名,选的歌曲是《明年今日》。
我选择这首歌的原因也很简单,就为了那里面的一句歌词:在有生的瞬间能遇到你,竟花光所有运气,到这日才发现,曾呼吸过空气。
离别之际,这段歌词深深地触动了我,想来,那一定是相当绝望的事情吧,遇到了一个最想要的人却又不得不继续地孤独。
其实在我的内心,也十分地害怕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到自己的身上。
对于我要去参加歌咏比赛,所有人无一例外地都感到了意外。
校园里搞文艺表演的,来来去去就不外乎是学生会文艺部的那一撮人和他们的关系,我们都是要毕业的人了,那其中的游戏规则当然是比谁都要清楚的。
他们并不是要说我的实力问题,只是深以为到了那个时候才想要展露出来,是晚了的,比赛要拿不到名次,岂不是有些晚节不保了嘛。
阿峰就曾经对我说过,我当年拒绝进入学生会,也许就是一个不那么明智的决定。
但其实作为我自己,不过是想,在即将投身社会要为了生活,或者生存拼搏的前夕,让大学的这几年过得尽量地简单轻松一点,我不愿意为学生会里的事务所累那就不要去,这几年里我只想好好地再打打球,就任性一点没有特别大追求地度过就好。
当然了,舒颜的出现实在是一个最大的意外,心里从此有了惦念。
我要去唱歌也是因为有所期待,就是希望她能够听得到。
那天晚上的大礼堂里是满满的人,我站在舞台上,唱得投入,只是我根本不知道她有没有来到,有没有听到。
多年之后,我得知,那个晚上她真地是去看了,也听到了。
她还告诉我,在那之后,她重新又去仔细听了那首歌,是越听越有味道了,真是太适合她那种喜欢伤春悲秋的爱哭鬼了。
后来我还得知,她确曾多次偷偷地来看过我打球,而到食堂里打饭的时候,她也总是特意要排在了我的后面。
后来,我竟然又得知,她就正是那个幼儿园小一班的小姑娘,当年小小的她还真地是对我生气了,之后的每个早上都是跑步走完那条小路的,回头看不到我在后面跟着竟还会有些小得意。
是啊,天意注定了我们要再次地相遇。
而这一次,我很快地就开始贪心了起来,我此时已经可以确定了自己可以给予她什么,而且以后还要与她携手去创造更多。
她也说过,我们无论如何都是注定了要走到一起的。
有一次,两个人相拥着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那是一个人物访谈节目,说到了爱情观的问题,一个女嘉宾表示说,就算拥有了再深沉的爱也还是要预留足够的空间给对方才合适,那样的话才会怎么样、怎么样、又怎么样和怎么样,就这么一本正经地展开了来说,全是一些让人乍听之间似乎很深层次的东西。
她听着却是撇了撇嘴,说:“做节目的可真是说得一套又一套地。”
“可是我还是坚定地相信,爱一个人就是见不到的时候一心想早点相见,见到了就想长久地相伴不要分开。”
她说完,还主动拱进我怀里来撒娇,“反正,我不管,我啊就是要粘着你!”
我紧紧地抱住了她,在那一刻,感觉自己真是爱死她了。
我们俩从恋爱走到结婚,一路走得非常地顺利,就连通常都会难以免得了的婆婆与媳妇,岳母与女婿之间的冲突问题也都没有出现过。
有时我会想,大概遇上了对的人就会是这种状况吧,水到渠成。
*
姐姐第一次见到她,过后就对我说,感觉她好瘦,也太苗条了一些了,不会是正在减肥吧。
我脱口而出说,她不仅不是减肥,她的嘴巴甚至还特别地馋。
然后我又不禁皱了眉,我可真是从来都没有觉得她会是太瘦的人,抱着她的感觉甚至反而是有些软软肉肉地,非常地性感。
在有木木之前,我们曾有过一个孩子,也不知道那是个男孩还是一个女孩子,偶尔想起来的时候,心里也曾特别地想要去知道的,但是很遗憾,后来我们没有把他留下来。
她抢了在我的前面对医生说出了要放弃的决定,我知道她是想着要自己来承受多一些责任,不让我日后为这事情太过于负疚。
其实我们的想法根本就是一致的,我又何尝愿意去冒那个风险呢,与其让我们的孩子一辈子都不得不去承受先天不健康带来的种种痛苦和不公平,那还不如在所谓还来得及的时候做告别。
于是我们就这样,就这样轻易地就原谅了自己。
我们承认了自己的无情与自私,却又附带着很多理直又气壮的理由来让自己迅速感觉到心安,如果要说这样想和这样做都是不正确的,那么我其实也有些想知道,这到底是有多么地不对。
岳母特意找了我们俩谈话,她表示赞同我们的决定,却也在开始担心这件事情在未来有可能会影响到我们的感情,尤其是我爸妈甚至爷爷那边今后对于舒颜的态度。
岳母大人自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对我很好,这实在也是我的幸运。
我让岳母不必为此太过担心,我将此生不负舒颜。
对于我来说,孩子其实并不是必须要有的,我不会弄颠倒了事情的次序,我爱她是放在第一位的,有没有孩子,我都一样地爱她,不会放手,但是,如果可以的话,那我会希望我们至少有一个女儿,与她相像的女儿。
只不过,这个事情还确实是影响了我们一段时间,也许是因为我们都是思想太活跃了一些的悲观主义者。
我们通常都只是在她的安全期不去做安全措施,她深知我对于她的迷恋,所以她其实一直也很是纵容我,反而是我自我约束得多一些。
我也不愿意让她去服用任何的药物,其实我也没有多了解,不过只是极认同是药三分毒的说法,我想让她好好地,那是我的责任。
我一直暗暗地猜测她大概是比较容易受孕的体质,所以在去马尔代夫度蜜月的前后那些日子里,我都在有所刻意。
就这样,我们的木木很快地就来到了我们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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