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登上马车的乐赋并不开心,或是因为天气,或是因为昨晚。
昨夜一夕屋内刚下了一场大雨,淋湿了所有暴露在外的东西,亦淋湿了少女的心。
如今像是被浸泡在了一汪深水之中,从头到脚都是冷的。 她靠在窗边,轻轻掀起了淡蓝色的帘子,望见的是经过靈邑国的那一片白雪茫茫,冷的透彻。乐赋觉得自己的脑袋变得好烫,脑子也昏昏沉沉的,重的像是个巨大的石头,眼皮也沉甸甸的。
眼睛不舒服,鼻子不舒服,嘴巴不舒服,手臂不舒服手不舒服,浑身上下,哪里都不舒服……没劲儿,睡又睡的不踏实。
昨晚她同左丘川柏说了那番话之后,他看起来似乎很生气,但是也没有对她做什么,问了她一句“为什么”之后,见乐赋没有答,苦涩的笑了笑又对她说“你快回去吧,雨下的大了,衣裳湿了,快些回去换身衣裳,免得明日得了病,身子不舒服”。
他对她说完这些,自己便转过身去,乐赋没敢上前去,也没有再搭话,撑着伞自己下了楼。
她的心一抽一抽的疼,乐赋嫌弃的皱着眉头望着窗外。 寒风吹过乐赋的面颊时,她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脸是有多么烫。
托二皇子左丘川柏的福,自己真的就生病了。乐赋忽的鼻子一酸,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忽然就盛满了晶莹的泪,满在眼眶中,摇摇欲坠。
她轻轻的呼了一口气,仰起头想要将眼眶中的泪吞进眼眸里,沾着些泪水的睫毛被风吹的微微颤动。
师父和萝萝在里屋,左丘川柏在另一间屋子,自己没进去。
脑子愈来愈昏沉,她强忍着正开着眼睛,听见了身后有细小的脚步声。 接着乐赋感觉到手背被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蹭到了,心中想着这马车里唯一是毛茸茸的应该就是仙狐白月了,于是道:“白月?你怎么来了……”
可想着,白月不应该在上官皎若屋内吗,而且白月也不应该会做出蹭她的动作,不过现在乐赋已经完全没什么力气动了,也并未低下头去看。
望着望着窗外,乐赋终于支撑不住了,沉沉的闭上了眼睛,但是却还有一丝的清醒,只是再没力气抬起眼皮。
迷迷糊糊的,她又听见了一阵缓慢的脚步声,接着便觉得有人将这窗子上的帘子关了。
一双凉凉的手放在了她滚烫的额头上,乐赋觉得好舒服,轻轻摇了摇头。 乐赋似乎听见那双手的主人道了一句:“头这么烫?”
“国师大人?”紧接着便听见又有一阵脚步声而来,来者似乎很是奇怪。
再之后她真的昏睡了过去,没了知觉,也听不见那两人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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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后的乐赋已经躺在了房间内,她已经记不清自己究竟是何时昏迷的,也不知道自己又是怎么回到的屋内。 头已经不疼了,只是身上似乎还有些高烧退去的乏力,乐赋眨了眨眼睛没有再动弹。
屋内的顶上悬挂着几根绸缎,随着马车的动荡肆意摇摆,她盯着那东西看了很久,最终还是觉得这绸缎不适合悬挂在这。
如若马车不动还好,可马车一动起来这绸缎便如同疯了似的。
没过一会萝萝推门而进,手中端着药碗。
“小赋,你醒啦。”见乐赋睁开了眼睛,萝萝慌忙将药碗放在桌上,小跑着到了乐赋的床前。
乐赋扭过头看了看萝萝:“你来了……”
萝萝将手放在乐赋的头上,感受到她的体温并没有过高,便松了一口气:“呼……还好你的烧退下去了,你一人坐在那外边,窗子还开着,二皇子发现你的时候已经昏迷了,脑袋滚烫。”
左丘川柏?乐赋闭上眼睛轻声叹了口气,又是他……
“替我谢谢他。”只此一句。
见乐赋只说了这么简短的一句话,萝萝皱着眉头又道:“你怎么了?”
榻上的人不答,转过身去。
萝萝这次可有些急了,乐赋如此反常,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好姑娘,你昨晚到底怎么了,怎么今日就忽的发了高烧?还有你刚才那语气,似乎和二皇子的关系又疏远了?”
“萝萝,我并不想听见他的名字。我昨晚没怎么,只是夜里没盖好被子罢了,才发的高烧。至于为什么和左丘川柏关系疏远,是因为之前我也是这样……”这话说出来乐赋都是给自己一巴掌,不过像那种雨中离别的事情告诉了萝萝的话,她一定会再去告诉上官皎若。
闭上眼睛,现在昨晚的回忆一股脑的全部涌进了脑中。
萝萝轻叹一声:“好吧,你不愿意说就算了。”
萝萝起身去桌前端了药碗走来:“来,把药喝了。”
乐赋这次乖乖的起身,也没有再说什么接过药碗一股脑儿的将苦涩的药全部灌入了腹中。
真苦。她心中道。
忽然一个片段闪过了自己的脑海,她闭着眼睛还剩一丝的清醒之时,她听见有人喊了一声“国师大人”?
国师?马车上怎么会有国师?乌圆国的国师么?可是她又听见另一个人似乎很震惊。
“萝萝,马车上除了我们几个还有其他人来过吗?”乐赋想到这问道。
萝萝愣了一会,仔细想了想之后摇摇头:“没有,不过二皇子方才在我还未来给你送药之前去了皎若大人的房间,说是乌圆国的使者给他传信,我们得先去一趟靈邑国才能回去。”
去靈邑国?!听见回答之后只一瞬间乐赋的眼眶便红了一圈,她略微哽咽的看着萝萝,似乎还不太相信:“此话当真?”
“是……”萝萝轻轻拍了拍乐赋的背部,她知道,乐赋就是来自靈邑国,而靈邑国内正是有她的仇人。
“为何要去靈邑国?”乐赋低下头看着手中的药碗,碗底残留着棕色的液体。
那双细嫩的手扣在碗沿上骨节已经微微泛白,她正用力的捏着那个碗,强忍着心中的愤怒。
“左丘川柏说——来报的使者告诉他后日是靈邑国新王上的登基大典,受到邀请特去祝贺。”
登基大典?祝贺?
“我要见师父。”在经历了一场强烈的心理战争之后乐赋道了这句话,担心乐赋会出什么事的萝萝连忙点着头答应。
“我这就去叫皎若大人来。”说罢,她急急忙忙的跑出了屋子。
乐赋并不想去靈邑国亲眼见鄙亦的登基大典。他杀害了她的亲人,如今她又要亲眼去看他如何登基,看他如何得意洋洋威风凛凛?
她觉得自己做不到。
所以他之前在屋外听见的那声“国师大人”,会不会就是靈邑国的那位国师?
没过多久,上官皎若来了,走到床边满脸担忧的看着她:“我知晓你心里不好受,可这次去不去不是我能决定的。”
萝萝来找她时她心中也大概猜出来了七八,她的小徒儿如今这般,她心里也不好受,见乐赋不答,她又道:“小赋,这条路还很长,你得学会隐忍,学会处事圆滑,学会伪装。你初次离开那里,很多道理都还不懂,我既然已是你的师父,便会好好的教你这些。”
乐赋抬起头看着上官皎若,一双红润的眼睛霎时溢出了许多的泪,她一下扑进了上官皎若怀里,带着哭腔道:“师父……我不想去靈邑国……”
“傻孩子,既然已经跟着来了,那便没有后退可言了……”上官皎若温柔的摸着乐赋的头,心里是由衷的心疼她。
左丘川柏突然告诉她要去靈邑国恭贺鄙亦登基,她当时也是惊了一下,不过也只是点头答应了。就算自己不答应这马车也还是会向靈邑国驶去,毕竟左丘川柏才是控制这辆马车的人。
不过话说回来,靈邑国为什么会邀请乌圆国派使者前去参加鄙亦的登基大典?
想来也是那姜天冬的主意,上官皎若想到。
乐赋在上官皎若怀里点了点头:“师父……那鄙亦登基大典的那日我可以不去么?”
上官皎若微微一笑:“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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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虽然颠簸着前行,但是马车内却没有感受到一丝的震动。
上官皎若走了之后,乐赋便一人躺在榻上。
想着要去靈邑国她心里便有些慌乱,不踏实,可又有什么办法……
“吱呀——”屋内的门被人推开了,乐赋心中疑惑,是谁进来了,怎么连门也不敲。
她一翻身,刚抬起眼睛便看见了左丘川柏皱着眉头站在门前看着她,于是她又慌忙翻过身,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
乐赋听见左丘川柏轻声叹了口气走到她的床边,坐下。
“怪我昨晚多嘴,你今日竟然真的生病了,”左丘川柏抬起手来想要碰一下乐赋,希望她能够转过身来看着他,听他说些话,可手抬在半空中却迟迟没有落下去,最后,他又将手缩了回来。
乐赋听见了,但是没有回答。
“小赋……我不知道你昨晚说的那些究竟是为什么,可是你既然说了,我想也一定有你的道理。但是小赋,你知道么,有些人是不能随意撩拨的。”左丘川柏似乎很是委屈的小声道。
躺在床上的人听见这话皱了眉头,随意撩拨?我并未撩拨你啊。
“小赋,我就是不能随意撩拨的人,你既然已经撩拨我了,便不能随便对我说那些话,无论你有什么道理,你同我说便是。”左丘川柏深吸一口气将乐赋翻了个身对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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