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终于完全黑下来,安祈雨就这么愣愣的坐在正厅里,自打林崇柔敲打了她一顿就这么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来了。
整个东院仿佛死了一般的寂静,翠君被抓,阿香受伤休息,一些粗使老妈子和丫鬟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了。
明摆着看到大帅怒气冲冲的出了门,姑奶奶也是甩了脸子走人,想必这二少奶奶还是下午的时候处事不得当不讨人喜欢了。 她也不叫人伺候,于是下人们也不敢妄动,万一成了撒气桶这就是往枪口上撞了。
惯会看主子脸色的,便都支着耳朵听着,等着这位二少奶奶传晚饭。
谁也不敢吃,谁也不敢动。
饿的饥肠辘辘,两眼冒金星也是没有敢进正厅的。
只是安祈雨这会子早就把该吃晚饭的事情给忘了,她一天气都被气饱了,还要吃什么饭啊! 既然是嫌弃她是个丫鬟,何必又这样留着她?她又何必这么死性的认为自己真的是为了阿香和东表哥而受这样的窝囊气?纵然是林鼎阔说了他待自己就是当做妻子一般,可是这边一出事那边还不一样是对自己横鼻子竖眼睛的?
所谓的爱情这玩意儿,真是坑人!
想到这里,安祈雨越发觉得自己是个蠢材。既然如此,那就来个釜底抽薪,不干了!
她站起身来,就进了里屋,翻箱倒柜的找原来属于自己的东西,她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想到这里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行李已经收拾好了,也不过须臾,可是身上的衣服却怎么都不合适。 她现在的吃穿用度,不是林家的,就是方家的,不是聘礼就是嫁妆,哪里还有自己的东西。看看这个小包袱,里面没有自己的东西了。
那个唯一属于自己的小布包……
别说自己不知道被扔到了哪里,就算是知道她也是不敢去拿的。
长叹一口气的时候突然还是不由自主的哽咽了一下。她的委屈简直堪比窦娥!
“到底我也没有对不起你们两家,我就拿着能用得着的。别的,我也不贪。”安祈雨自言自语,她这人就是良心太重,也有些好面子,吃着人家的,临走了还要拿着人家的,终归有些于心不忍啊。可是迫于生计,她总不能要饭。 看着妆奁里面还有不少的现大洋,自己数了数就点了十块,一部分揣进贴身兜里,一部分放在随身包袱里。散碎的小铜板,也装了些。
自己也换了一身暗色系的衣裳,天色也黑了,正好出门。
安祈雨这么一打扮,反而觉得自己轻松了,心道:果然是丫鬟的命,给个大小姐,少奶奶的身份都没有办法享福。
突然就这么莫名的回了一下头,看到他的书桌上摆了一张照片,是他身着军装的样子,浓眉星眸,英气逼人……
心头悸动,她毫不犹豫就这么把这张照片抽了出来,收在靠胸前的口袋里。 他对自己确实是好的,只是自己无福消受。就这么离他而去,其实心中也是不舍的,可是到底这个男人不归自己所有,身份悬殊——主仆关系,那是难以逾越的鸿沟。
就算她是丫鬟,是奴婢,是仆人,她也不想找一个丈夫当自己的主人。
宁愿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她安祈雨就是骨子里的这些倔强不易更改。要不然,也不会在方敬槊对自己动手动脚的时候,如此抗拒了。
想到这时,安祈雨早就出了东院,前面是幽暗的石子路,在远处折射来的灯火里泛着青色的光,还有打更的声音远远近近的传来。
夜半时分了,她孤身一人,还要东躲西藏着,生怕被巡夜的人给发现。
这林府自己走了好多次了,也曾经想过逃离时候要注意的路线,可是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了,自己竟然是怎么都走不出去这片小竹林了。
白天从这里路过的时候,见过这个竹林,一眼就望到尽头。怎么这会儿,总是看不清,还有些薄雾浮在林间,隐约之间那种晦暗不清让安祈雨有些迷糊。
明明的听得见打更的声音,可就是看不清道路,自己这么误打误撞的进了竹林,想出来怎么就这么难了?
深一脚浅一脚的胡乱走着,还有些力不从心,没有月光,更是叫人有些慌乱,安祈雨只觉得气息不稳,人自然也就急躁了起来,在竹林里就这么乱钻了起来。恍惚间,就见到了前面的一个人影,看起来像是一个女人,还裹着小脚,走路扭扭捏捏。
她想问路,可是碍于自己逃跑出来的,所以不敢张口,唯有小心的跟在这个人影的身后,自己走的也不算慢,但是想赶上前面的人影,却总是没有那么顺利。不消片刻,就满身水淋淋的,也不知道是被雾气浸透的,还是自己的汗水……
“姑娘,到了……”
前面的人影突然停住,似乎是侧了一下头,好像知道安祈雨就这么一路跟着她,从竹林里面寻到了正路。
安祈雨来不及多想,就顺着人声往前面看去,朱红大门就这么立在了自己的面前,于是问道:“这就是出去的门了?”
她真的是没有多想,若是出去的门,这方向怎么就是冲着自己的,自己应该看到门闩,而不是门环。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那个声音幽幽的回答,却分辨不出到底是个女人,还是个男人。
安祈雨心中忐忑,可是身子却不自觉的就这么朝着大门走去,至于那个人影,早就不见了。她却也不敢多想,不敢四下寻找,手却伸在了就口袋里,紧紧的握住了林鼎阔的照片。
周围的环境虽然被安祈雨故意忽略,可是仍旧是阴森可怖的,一片黑黢黢的泥沼不满所有的地面,浅浅的雾气中透出阵阵的腐臭气味,安祈雨大气不敢喘一下,只觉得一换气息都呛得嗓子疼。
她的后背冰凉凉……
突然大门打开,安祈雨惊呼一声:“母亲!”
前面的那个女人,一身藏蓝色的旗袍,领边和袖口是整齐的白色滚边。脚上那双银丝线的绣鞋,特别的惹眼。
“安祈雨……”对面的女人微笑,只是淡淡的回应,叫安祈雨的名字却没有那么的亲切。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让安祈雨立马就没有了寄托,她周遭的事物立刻也拥了过来一般的挤压,让她没有了喘息的机会。
“我是阔儿的母亲,不是你的……”对面的女人慢慢的走进了自己,这个时候安祈雨才看清了她的面目,可是这张脸明明就是秋如玉的,怎么会是林鼎阔的母亲呢?
安祈雨痛苦的抚住自己的胸口,她被压抑的简直就要背过气去。看着这个女人离自己越来越近,她就是秋如玉啊,她就是自己的母亲啊,可是为什么却不承认呢?心里莫名的痛苦,眼前模糊起来。
“跟我来。”
可是安祈雨却一步都迈不出去,她被这个女人拉着就这么往前走,那个朱漆大门就像是怪物的血盆大口,自己就是给这个怪物供奉的祭品一样。
低头一看,她自己的脚竟然是飘离地面的。
而那只拉着安祈雨的手竟然是凉如冰块的,秋如玉是死了的人,林鼎阔的母亲润缨也是死了的人,她们两个人……
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自己现在又是在什么地方?
这里又是哪里?
“这是我被关的地方,你应该听阔儿说过我吧?我才是他的亲生母亲,齐秀越不是,我才是……盈芬小院这座牢房,毁了我,我从没有见过自己的儿子,为什么我不能见自己的儿子?为什么?”
那个女人歇斯底里的站在安祈雨的面前怒吼,“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为什么都是丫鬟,你却比我过的好?你能嫁给大帅?我却只是个丫鬟?你说!你说呀!”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娘,你应该是我娘,秋如玉啊!”
“我不是你娘, 我不是,是你们安家的药毒死的我,我不是你娘,我要见我的儿子,我要见我的儿子!!!”
“安家的毒药……”
过了朱门,是一个盛满了白色落叶的小院,当中灰色的石桌,石桌上一方红纸,赫然在目的是安家药铺的印章。
安家是药铺,竟然还有毒药?
可是这中药……真的是很难说啊。
“被你们安家药铺害死的人,不止我一个,还有,还有那么多人,那么多,你看啊,你看啊,她们都找你来索命呢……”
“安祈雨,你看啊?他们都来了,她们都来了……”
安祈雨立马就感觉到了一股子血腥气冲了过来,那么多狰狞的死人脸都朝自己涌了过来大都是女人狰狞的脸,嘴角噙血,长舌拖地,眼珠脱眶,龇牙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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