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你个臭婆子,救了你的命,你还敢打人!”有个衙役看不过,要打安婆子,简清拦住了,“对她来说,活着比死了更难受。”
简清将俞柏家里从头到尾搜了一遍,直到搜出了那块汉玉,她才松了一口气。
而看到汉玉,俞柏的这位兄弟,脸上的血色也彻底褪尽。安婆子闭上眼,两行泪水滚滚而下。
应天府有了案子,没有太多娱乐活动的市民们都聚在门口看热闹。但谁都没有想到,一个五两银子的盗窃案,最后竟然变成了最近接二连三死人的连环案。
曾佐朝也有点不知所措,他根本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审这个案子,只好宣布,“将何可立和何九暂时羁押,退堂!”
何可立为朝廷命官,不是曾佐朝说如何判就如何判的。何九虽是一个仵作,但判斩立决也要刑部堪核之后,再定罪执行。
府衙的三堂为燕思堂,此时,俞柏兄弟和安婆子三人跪在堂中,正座上安坐着皇太孙,曾佐朝陪坐在左侧第一个位置,简清则站在右侧。
“简仵作,你问案吧,本宫和曾大人姑且听着。”
“想必,俞柏兄应当姓沈,而不是姓俞。”
“你胡说!”俞柏皱着眉头,因为太过激动,他猛地直身,朝简清啐去。简清避开了,“十多年,近二十年前,沈家的生药铺子在这京师中,是不是很红火,就如同今日的保和堂?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今日的保和堂就是曾经的沈家铺子吧?”
俞柏还要骂人,安婆子已经幽幽地开口了,“难得今日还有人记得当年的沈家铺子,老身记得当年,当家的还活着的时候,沈家的生药铺子从不欺弱欺贫。每次制药的时候,当家的都多制一点,我说仔细卖不出去,慢慢地药效没了,也不好卖。当家的都说,卖不出去,咱就送,总能送出去吧。”
“他是存心的,就是故意多制一点,要是有穷人买不起药,他就送人几粒。他说多做善事,将来会有好报。”
安婆子哭起来了,此时此刻,屋子里坐着的站着的人,都不想这案子再审下去了。
“十八年前,老二还在我肚里的时候,大掌柜的带了人和钱进川去买药材。寻常都是那边的人把药材送出来,当家的总说少挣一些,那边人生地不熟的,去了容易出事,可是那一年眼看都要开春了,硬是没有人送药材出来。大掌柜,也就是尹传辉那个挨千刀的,百般挑唆当家的,当家的无奈就答应了。”
“谁知,不久,就传来了尹传辉被土匪杀了的消息。当家的愧疚极了,说就算他被杀了,我们也要去把人的尸首寻回来,岂能让他人死了,还不能归家?”
那个据说常年都卧床不起,是俞柏母亲的人,实际上是他的哥哥,名叫俞朴,比俞柏大一岁。当年沈家当家的进川一去不回的时候,谁都不知道安婆子又有了身孕。
沈家当家的没了之后,安婆子肚子里怀着一个,带着老大沈朴也进川了。她先是手上有点钱,后来,真的遇到了劫匪,被人掳去当了压寨夫人。
她肚子里的那个,劫匪头子以为是自己的儿子,便跟着那劫匪姓俞。在山寨中多年,安婆子亲眼看到昔日自家的伙计人模狗样地也做起了买卖,来回走在这条进川出川的路上。安婆子便留了心,特别是在得知自己的亲夫就是现在的劫匪头子勾结沈家大掌柜弄死后,安婆子便起了亲手为丈夫报仇的心。
“我母子三人沦落至此,所有害过我们的,我一个都不想放过。我挑起山寨几个头头之间的矛盾,趁着他们内讧的时候,和官兵联手将这山寨给平了。我们娘仨出川回来。”
沈家当年做得最大的是生药铺子,还有个小门面,是成衣铺子,便是沈通经营的那家。
沈通是沈家当家的庶弟,沈家的家当原本是一分为二,沈通也有一份,但他年轻时候游手好闲,对经营之道丝毫不懂,以至于后来把个家当都赔进去了。
正生活无着落的时候,嫡兄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对沈通来说,简直是佳音。沈通并没有在意嫂子带着侄儿去了哪里,对他来说,最好死个干净。
“也就是说,你们从决定回来的那天开始就谋划着如何报仇?”
“不错!”沈朴对简清恨之入骨,他早就说要弄死简清,可是弟弟俞柏不答应,“原本没有任何人看出我们的谋划,你是如何知道的?是不是俞柏?”
简清摇摇头,“隆鑫车行的老板死之前,已经死了四个人了,无一例外都是被人用斧头砍了后脑勺。连杀人都这么有仪式感,说明凶手做这样的事,目的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报复,报复仇人或是报复社会。如果是报复社会,凶手应当会对同一类人有仇恨,如果死了的四个人中全部都是店当家的话,我或许不会怀疑这是仇杀。”
城门小吏和其他几个被杀的人不同,简清去打听了城门小吏卢川之后,就已经断定这起连环杀人案的性质就是仇杀。
“隆鑫车行的老板被杀,我验尸的时候就知道,凶手是个身高五尺,右腿有点跛的人。而在云中客栈调查的时候,我听说凶手跛的又是左腿了,我便知道,凶手其实不是个跛子,跛,只不过是用来迷惑众人的。沈朴兄,你要不要站起来正常走两步给大家瞧瞧?”
沈朴自然不理会他。
“还有那枚汉玉,卢川的父亲便是当年沈家生药铺的伙计,如果说当年沈家药铺的大掌柜,也就是今日保和堂的老板尹传辉是害死沈当家的主谋的话,那么卢川的父亲便是帮凶,拿到了沈家传家的那块汉玉?”
“那汉玉是祖上流传下来的。”安婆子道。
“这便是了。沈朴乔装打扮是川蜀那边送药的老板,如果我没有猜错,当年与尹传辉一起谋害沈当家的应有一个川蜀药材商,尹传辉里应外合,这才会要了沈老板的命。而那位药材商正是常年为沈家提供药材的人,是因为什么原因,沈家不与他合作,而导致对方起了杀心?莫非是假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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