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乔点点头，道：“小娘去忙吧，我接待他便是。”

    李小娘不放心地看着她，雨乔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心。

    李小娘离开后，雨乔方才坐了下来，冷冷道：“总管真早，今日不是来送礼？”

    李魅皮笑肉不笑：“小姐真是聪明，我今日的确是来送礼。”

    然后拍拍手，门外站得直挺挺的两个人走进来，单膝跪地，对雨乔道：“拜见主子。”

    雨乔一时错愕。

    李魅道：“我给小姐送两个人。”

    他们身上的气息，他们周身的冷气，她再熟悉不过，只有华生的死士才有他们这样的死板和坚硬。

    雨乔还没开口，他便道：“听说小姐开了一家娉婷谷，是为京城中的女子私下建立的书院，这样的书院难道不需要护院吗？小姐可知，京城中的纨绔子弟和登徒子大有人在。”

    可别说，雨乔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想的的确是周到啊，女子聚集的场所，安全当然是第一要素啊。

    先收敛住自己的笑意，冷言道：“管家的消息真是灵通，就连我还在谋划中的事都了如指掌。”

    “对小姐的事，我自然是上心的。”

    雨乔大剌剌道：“既然如此，替我谢过你家主子了。”

    然后直愣愣看着他，摆明了就是，你该走了。

    李魅也知趣，起身行礼道：“小姐往后需要什么，尽管开口便是，我——我家主子都会倾力相助。”

    好，既然有这样好的事，不用岂不浪费！

    “我的确还有一是，你家主子素来跟京城的乞丐相熟，便烦请管家帮忙让那些乞丐在大街小巷散发传单——不是，是告示，让京城中人都知道我娉婷谷要开张了。”

    他的唇角勾了勾，虽然笑得难看，但的确是笑了。

    “那，我明日再来找小姐，亲自来拿那些传单——不，是告示。”

    说完行礼转身，他的背影，那样的挺拔，总能让她有片刻的走神。

    那两个随从还单膝跪在地上，雨乔道：“起来吧。”

    “是！”

    “我这就命人送你们去娉婷谷，往后你们二人便作为门童守护娉婷谷的安全。另外，娉婷谷内的青竹苑，给你们二人居住。”

    “二十三领命。”

    “二十四领命。”

    若是旁人，只怕要追究一番。但雨乔早就知道，华生的人都是以序号命名。

    他是想在京城各处安插死士吗？这便是他的目的吗？

    还是，真的只是想同她依然有紧密的联系，就像所有的为情所困的人，只想知道对方的消息或者更近一步也好。

    只是，他应该知道，他们之间，永远都回不到曾经。

    可是，爱情，原本就是一种执念，不是么？

    姑且不去为此事忧心，在府里用了早饭，便陪同秦夫人回府了。如今秦怀道远在齐州，她更要在秦夫人身边尽孝才是。

    在马车上，秦夫人看着她依然笑容俏皮，岁月静好的模样，含笑道：“你且告知我，这些日子你同婉珺二人到底在谋划些什么？”

    雨乔笑意盈盈：“干娘不问，乔儿也是要告知于你的。是那武家的大宅，我将之在重新修缮，打算设一个供女子们聚会的场所，平日里聚在一处，玩一些女子们喜好的物事。”

    “原来是这样。”

    秦夫人顿了一顿又道：“我倒是听说，武文姿深得武才人信任，她们同姓武，算起来是本家，自然要眷顾一些。”

    雨乔收住笑意，看着秦夫人。

    秦夫人继续道：“若真是武家谋杀了你的父亲，你后来的所作所为只是在替父报仇，武文姿倒也就认了。可她已然得知，你父亲是死在江湖大盗手中，他的父亲是冤死的，反之，你变成了她的杀父仇人了。”

    雨乔道：“干娘在担心什么？”

    “武才人胆识过人，又聪慧无二，深得皇上赏识，我是担心武文姿有了这样的依仗，会找你寻仇。”

    雨乔蹙眉，秦夫人不提，她竟是没想到这一层。当今皇上纵然赏识武才人，却并没有给她多大的恩宠，而是将来，她是要做皇后甚至要做皇上的人，帮着武文姿打压宋家好比踩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

    手心突然地出了汗，面色也发白。

    秦夫人见状，连忙安慰道：“你也无需太过害怕，说起来，你们两家的恩怨都是一场误会，有我跟你道哥哥在，总能找到机会去解开这个结。”

    雨乔也不想让秦夫人太过担心，强笑道：“当今皇上圣明，即便武才人有帮武文姿之心，想来也不敢太过放肆。”

    说完将头靠向秦夫人肩头，撒娇道：“乔儿有干娘和道哥哥什么都不怕，乔儿昨晚没睡好，想靠着干娘睡会。”

    然后就假寐着，心子却一直揪着。

    她本想着弥补武家来赎罪，但武家因为他而家破人亡，这样的深仇大恨用什么来补偿？

    自己当时为了复仇，不惜让华生手下数百死士身亡，虽是最终放走了华生，也几乎断了他整个根基。

    算起来，自己还是不够狠，若是武文姿比自己还狠呢，那么整个宋府只怕都要覆灭。

    越想身子越发冷，假装打着哈欠醒来，对秦夫人道：“干娘先回府，我想去福新轩一趟。”

    秦夫人吩咐道：“秦忠，绕道去福新轩。”

    雨乔连忙喊道：“忠哥哥无需绕道，我在这里下车便是，走过去也不远。”

    然后对秦夫人娇娇地笑道：“乔儿也想下去走走，顺道给干娘买些好玩的玩意儿。”

    秦夫人嗔道：“我又不是小孩儿，哪需要好玩的玩意儿。去吧，索性有翠儿陪着，我也放心。”

    雨乔下了车，领着翠儿，确是去了福新轩，挑了上好的胭脂水粉，再才往滴翠阁方向而去。

    先是去拜见了蓝先生，将礼物奉上。

    蓝先生总是像不染尘埃的百合，那样的清冷，那样的气质，又那样的美貌。

    自从宋府蒙难，她便不再去私塾授课，看着雨乔，眼里涌动着温柔的波光。

    “你可还练琴？”

    雨乔已不知有多久没弹琴了，她甚至不敢看到琴，以免想起情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