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上的气氛越来越热闹,酒过三巡,审言忽的一下,站起身来。还未及说些什么,一旁的萧湜也腾的一下,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大大咧咧地道:"来!今日能识得必简兄,可算是一大乐事啊!往后咱们出去骑马郊游,赏花品茶什么的,叫上必简兄一起,倍有面儿啊"
"是啊!必简才情了得,日后有诗会、雅集,我们来邀你,到时可别推拒啊!"一旁有人附和道
"那是,我必简兄是谁!"萧湜醉眼朦胧地瞧着审言,一把揽上他的肩,"我必简兄的文采,我今日是服了。今年秋闱,我必简兄定是榜上有名,大伙说,是也不是?"众人见萧小少爷吃醉了,也深知他醉酒后蛮不讲理的尿性,便也随口附和,不欲与他争辩 然中有一人,却是耿直得紧,听闻此言,便不断地摇头。在一众夸赞的人中显得极为出众。萧湜一把推开了围在周围的人,冲到那人跟前儿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怒道:"怎么,你不同意小爷的话?"萧湜用眼神威逼着他。若是旁人见了,即使没有吓得两腿直哆嗦,那讲出来的话也不顺溜了
可此人不同,他缓缓抬起手,将手放在萧湜攥住他衣领的拳头上,轻轻拍了拍:"元明,我也没什么旁的意思"
而萧湜感触到他的手碰过来,也一时松了劲儿,"没什么意思,摇头做甚?"那人见萧湜收回了手,便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番衣领后,才缓缓开口道:"这秋闱应试考的不止诗词曲赋,况且你怎能如此武断地说,谁人能考上,谁人便不能呢?"
萧湜一听这话,又怒了:"唉!我说你这厮…"这回冲着那人门面的,可是一只攥紧的拳头,眼看着就要怼到那人脸上去了,那人也一脸平静地闭上了双眼。然预想中的疼痛感却没有到来,睁眼一看,那拳头被一只手拦住了,是杜审言
审言用巧劲儿将萧湜的拳头压下,一脸和善的看着对方,略一拱手:"这位兄台,如何称呼?"那人也镇定下来,回了一礼:"赵郡李峤,必简兄唤我巨山便是" 审言也是过去拍了两下他的肩膀,随后哈哈大笑:"吾之文章,合得屈宋作衙官;吾之书迹,合得王羲之北面"
说罢,又携着萧湜晃悠悠地回到坐席上,俩人一杯复一杯,无言对酌,好像方才什么都没发生,好像那番足以让在场所有人内心掀起万丈狂澜的话不足他说的一般
可那又是的的确确发生了的,这一刻起,在场的人对于杜必简这个人,又有了新的看法与定义。此子与其说是为人高傲,倒不如说其人狂傲不羁更为妥恰
为何这么说呢?你想啊!这杜审言都说了,他作的文章已经超过了屈原、宋玉,而书法则更应当有王羲之来拜他为师。其人是多狂傲啊!知道屈宋是何人吗?屈子这样的文坛大家,千百年来,是世人仰视的存在。你杜审言的文章便是能出其右了?
还有啊!书圣书迹,神韵超逸,你杜必简的书法竟也能越过王右军去?未免可笑! 当然,众人也是一声干笑,便只当他是酒醉之后的胡言乱语,当不得真,此事便这样揭过去了。但,杜审言的这番言论到底还是被众人装入了心底,他们惊羡于他有这样的才情,又敢于口无遮拦地说出这番话,道一句"年少轻狂"不为过。然人年少时不狂一回,傲一回。那是待到成家立业、功成名就之后,亦或是临终托命时,方才狂傲一回?都活得不羁些、肆意些吧!林郊放马,赏花品茶,想做便去做吧!何需顾忌
金乌坠地,光亮一点点地消逝,到底这场宴会是散了,众人都渐次起身告辞。其中却是不包括萧湜,他身边的小厮见自家少爷又犯混,也不再多说些什么了,便直接撸起袖子,准备将他们的小少爷强硬地带回府上去
萧湜此刻虽脑袋昏沉沉的,却是感觉到被自家小厮一左一右夹住了肩膀。便随即从座凳上滑下来,跌坐在地上耍赖皮。然苦于饮了酒,身上乏力,还是被拖着走。萧小少爷这回却是眼疾手快,目光瞅准还在座凳上稳坐着的审言,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大声嚷道:"不走,不走!小爷我今儿就在这里睡下了。遣人回去,告诉母亲大人一声儿。这样不就完了?多大点事儿!"说完,便把头扭向一边,不再看他们
好在,此刻大多数的客人都已经回去了,偌大的庭院里只留下审言和穿梭其中忙碌的家仆们。这丢人的场面才没有被旁的人看了去
闻言,萧湜的那两位小厮,皆是一脸的欲哭无泪,心中暗道:"是啊!小少爷,可能您整晚不回去,真的是没什么事。我们可就不一定了,一顿板子或是免不了的了!"所以,这俩小厮便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审言,希望他能帮着劝劝,可终归是要让他们失望了 只见审言大喇喇的朝他们摆了摆手,"嗨!就是,这有什么,说一声儿不就完了!他那么大个人了,难不成在我这儿过个夜,第二天人还能丢了?" 说完,又还打了个酒嗝
俩小厮对视一眼,得,他们跟两个醉鬼可算是说不清楚了,遂皆是苦笑一声
而审言见他们俩人还没走,又道:"放心!明儿个我一定把你们少爷,全须全尾地还给你们"说罢,便遣诃子送人。又一把揽上萧湜的肩,两人东倒西歪地往内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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