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极想到这里,暗叹一口气,随手又抽出一个奏折:“......毛文龙部广鹿岛王顺入海州地面......力儿岭败绩......毛忽亲出复州,大败我军于骨皮峪......毛又遣昌城陈继盛出扰分水岭。三处共损级正蓝旗巡兵一百五十名,汉旗二百有十,生虏十余名,又,擒斩营口皮商韩文忠,至今一无行商可入市......又有云头里陈希,深入横坑寨、谙班勃烈寨,各处纷扰不断,共失编户民七百二十六人......把骨寨为毛部破,哈赤失牛录一名豹败,一名赤汉;金台失部下降奴夷一名额气......佟养性家丁一名阿泰,高丽降奴人一名搭信......瓦儿真夷一名太奢,马家寨真夷包狃......分水岭失哈赤部下千总一名暖代;妇女五名:着、温望、持小戏、潘大、弥黎;幼童三名:把抚、猛哈、麻哈;中国叛人一名金重德。俱行起解至皮岛......”
皇太极读到这里,黯然摇了摇头,心里叹了一口气,把这篇奏折扔在一边,又拿起一个卷轴,这是山海关细作的密报:
“......关宁一线数城已筑毕,四墙皆有炮台,袁奏上言盖以台护炮,以炮护城,以城护民耳......此炮乃佛郎机人筑,长丈余,径六寸有余,重四千斤......较原火铳更为坚利。射程可达十里,每炮所中,糜烂可数里......” 读到这里皇太极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转身从后面书架上的一堆奏章里抽出一份,展开仔细读了起来:“密奏:......徐光启、孙元化拟招辽人,奏言辽人久苦建州之掠杀,伤之恨之,其心可用,其气可战,其人可练,
是以辽人守辽土也......不扰中州......又献佛郎机火器阵法......有佛郎机武官特谢拉?科雷亚效命孙部。言延请佛郎机武人数十为教习......上阅奏章颇嘉许,拨盐税淮银二十万两,加辽饷五十万,表孙元化莱登巡抚......”
“......孙部......盖每营兵将4000,战辅兵各半,辅兵彼时亦可一战,有双轮车百二十炮车百二十粮车六十计三百辆,红夷大炮16门、中炮80门、鹰铳100支、鸟铳 1200支,炮手人人配备手铳(手枪),该营火器近乎人手一支也......实乃旷世未见之奇......为适近战,战辅兵均备利刃倭刀一把。依孙元化之策,与敌对阵时,以双轮车环围,架炮于车上,兵以车护体,放火铳火炮,使敌无法近前......另,其炮车颇异,兵藏于厢内避敌弓矢,厢壁有射孔,以发射火铳火箭,亦可发诸葛火弩。若敌破阵,则拔倭刀与敌近战......倭刀及刀法锋利凶猛,盖平日车马亦被鞍具,战时为战马,步能变骑......徐光启言此营无需多,若成四、五营,则关内安危无忧矣,成就十营,则不惧关外,若成就二十营,则驰骋天下矣......”
“近乎人手一只火器,朕望之兴叹又奈何之......”
皇太极读着奏章想到这里愈发烦躁,心中一股无名火无处发泄,顿时恶向胆边生,抓起旁边那份《复请治陵是奏》的奏章,一扬手把奏章扔到地上;暴喝一声: “来人!抽这奴才二十鞭子!”
话音刚落,大殿角落里就突然冒出两个带刀侍卫,一声不吭地冲到那个跪在殿前的官员面前,这阵式却把后面跪着的小太监吓得瑟瑟发抖,手一软,啪嗒一声锦盒掉在地上,这下小太监哆嗦得更厉害,还好,小太监终于发现侍卫们不是来抓自己的,这才赶紧把锦盒拾起来放入怀里,眼角余光看着跪在前面的这位倒霉蛋被两个侍卫一边一个架起来拖走......
这奴才被俩侍卫架着倒拖十余步,面容失色嘴里期期艾艾道:
“......大汗......大汗,不知奴才何......何事......大汗......”除了这几个字,嘴里根本吐不出完整的句子。
“......大汗,奴才冤枉啊,是......是......那......谁,哎呦,叫叫我上的折子啊......冤枉啊......大汗......” 可是大殿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两位侍卫于是不由分说,直接把这人拖到距大殿三丈远的一颗一人环抱粗的柏树下面,各在一边站定,然后扒掉官服露出亵衣,熟练地从各自腰间摸出一个小木制手枷,啪的一下各自枷住官员的一只手腕,树两边的侍卫拉着官员的胳膊各走一边,啪嗒一声俩木枷合为一体,让这倒霉蛋环抱树干紧紧地被枷住,面朝大树背朝大殿动惮不得。这位被枷住的姿势让跪在远处的小太监看得心旌摇弋,菊花再次一紧,跪在那里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俩侍卫倒退回几步,各自从腰里又摸出一条铜线绕缠双拇指粗细的牛筋皮鞭,扬手就要打。
这时大殿里又传来一声暴喝:“扒光了打!”
俩侍卫又赶紧收了鞭回去,一边一个伸手揪住那人的领口用力一撕,亵衣中裂,露出了脊背,再伸手往下一带,刺啦一声响过,那倒霉蛋白花花的肥屁股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奴才知道错了求大汗......”倒霉蛋嘴里还在碎碎念,就听见“日”的一声,鞭梢破空而来。
“一!”侍卫口里高声念道。
“啊!”
“二!”
“哎呦!” “三!”
“嗷......。”
“四!”
“哎呦娘啊!”
“把这奴才的嘴堵上!”大殿里又是一声暴喝。
于是一个木球被塞进那厮的嘴里。
“五!”
“唔......”
“六!”
“唔......”
“七!”
“哦......”
......
听着大殿外面的响鞭声,皇太极稍微平静了一下,眼睛微闭,调整了几次呼吸,最后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
然后,从御案后面站起来,背着手,低着头绕着一个柱子慢慢地来回渡步。
......
皇太极这一阵子的心情确实很糟糕,因为他发现从自己登基以来到现在,内外大事处处都不顺利,特别是今年......让皇太极几乎丧失了自信和耐心!
首先是关宁军方面,自从天启年间大明朝在宁锦地区筑城开始,至崇祯元年,宁锦城堡群基本完成,这让惯于野战的满洲骑兵十分不适应,特别是在自己的父皇努尔哈赤战败于宁远坚城之下以后。
而皇太极自己在登基第一年就高举为父皇报仇的旗帜,汹汹而来,却毫无体面地又被宁锦的坚城大炮逼退......
而在大明一方,关宁军凭借坚城,似乎找到了克敌之法,跟八旗兵对阵变得越来越有自信了----他们居然也敢时不时地跟八旗骑兵打打小规模的野战!因为一旦打不过,骑兵就利用自己的机动能力往城下面跑,然后就是城墙上冒出一阵铺天盖地的炮火,打得八旗兵不敢靠近......
就这样,八旗兵们只能看着一座座坞堡一样的坚城拔地而起,然后渐渐逼近,后金逐渐感到了大明帝国强大经济力量支撑下的军事压力!
当然,目前满洲骑兵仍不惧跟明军野战,与明军对阵时的心理优势犹在,但是,没有大炮、缺乏火器的满洲八旗面对龟缩在坞堡里的明军,除了围困,还真没有好办法......眼前这样的局面,已经让很多八旗将士流露出些许无奈、焦虑和疲惫的状态。
“唉,创此以往,军心能持否......”
皇太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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