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穆清马不停蹄的赶回了京中,与佑北他们会合后,直接就去了云府。
云少傅得到消息,早已在府门处恭候,并将他迎到正厅上。 此时,云少傅多日的愁容似是有所缓解,带着谢意,恭谨的言道;“其实小王爷不必急着赶回京中的,下官自会处理那个脏东西的。”
看来,云少傅对害他幼女之人是恨之入骨的,连名字都不屑于提起,直接就用脏东西这个称呼来代替他了。
穆清没有言语,看了随行的佑东一眼,后者即拿出余秋空的画像来,打开后平铺在桌面之上。
“云大人,请看,你们抓到之人可否就是画像上之人呢?”穆清手指画像,温言道。
云大人只看了画像一眼,便恨恨的,咬牙切齿,“对,就是此人,他就算化成灰下官也是记得他的。”说完,又不解的问穆清,“小王爷由何处得来的这厮画像?” 穆清问清楚了最基本的问题后,心内便肯定以及确定了,云府抓的那位向娘子,肯定是个冒牌货。
“请问云大人,你们是怎么得到他的行踪,又是怎么抓到他的呢?”穆清没有回答画像的来由,却反问云少傅。
“回小王爷,是这样子的。英儿出事后,下官就一直派人在京中暗暗遍寻那个向娘子的踪迹,虽犹如大海捞针,但皇天不负苦心人,数日前,终于在东市一民宅内,发现了一个行迹可疑的独居男子。”云少傅恭敬的答道。
穆清没有多言,示意前者继续。
“手下找到那个人时,他似乎有些神智不清,问他话也不答,见他行迹可疑,周围邻居也说不清他的来历,便对他的屋内进行了搜查,并在极隐蔽处搜到了几支英儿不见的珠钗,对,另还有几身女装。于是,下官便命府里的婆子帮他穿上那身女装,好家伙,这一穿上,就完全看不出来是个男子了。而且,府里的婆子们也即刻就认出了他,正是在几月前在下官府里教过英儿女红的向娘子。” 穆清细听着云大人的讲述,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看来抓到这个向娘子,似乎一切都太容易了,也太顺理成章了,反而让人生出许多质疑来。
不过,穆清并没有立即就说出心中的质疑。因为,眼下云少傅正欣慰喜悦着,他非常确定的认为找到了伤害女儿的真凶,如果自己不拿出足够的证据来证明,恐怕他是不会轻易相信,千找万寻抓到之人竟是个冒牌货。
所以,还得循序渐进。
“云大人,小王这里也有一些首饰,烦请你叫府里人认一认,当中可有云小姐的物件。”
等主子爷说完,佑北便将手中的包袱打开,递给了云大人。 云大人即吩咐下人,“去,拿到内堂与夫人看看去。”
一刻钟不到,下人重又拿着包袱走了出来,手中另拿着一支碧绿色的翡翠耳坠子回禀道:“回老爷,夫人说这翡翠耳坠子乃是小姐的,去年就遗失不见了的。”
云大人即刻望着穆清,脸带疑问,“敢问小王爷,此耳坠子是由何处得来的?”
“唉……此事较离奇复杂,说来话长!”
穆清微微叹息了一声,便将去蜀州之行遇到的种种事件,都详细详尽的同云少傅讲述了一遍。 云少傅听完,又见着眼前包袱里的各类名贵首饰及女子衣裳,大为吃惊,随即才反应过来,“那小王爷的意思是,下官抓到的这个人,有可能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向娘子本人,也就是说,他并不是你们查到的那个余秋空。
“正是,若小王猜测的不错,你们抓到的所谓的真凶,应当是忠州失踪的名旦林子舒。他不但样貌清秀,且扮起女子来比女子还似女子!且,他的长相与余秋空有七八分相似?”穆清无比笃定的说完,佑东又掏出一副画像,放在了桌面上。
这是石川去忠州之时带回来的林子舒的画像,穆清此次回来,也一并细心的带了回来。
云大人一看,两幅画像上之人竟真是十分形似,难分伯仲,便诧异不已,被惊呆了。
穆清见云大人如此,便又道:“想来,此人的遭遇定同那秦怀玉一般无二,他被余秋空诱走后,将他困于某地,并下药毒哑了他,然后又害得他神智不清,疯疯癫癫之后,才被放在了那个地方,只等着你们上门去查,便正正中了他的奸计。如今,云大人只需请个大夫去瞧瞧那人,便知真假。”
其实,小王爷说的话,云大人早就信了,他此刻的犹豫不决不是不相信,而是惊骇,后怕。
他没有料到,凶手竟如此凶残而阴险毒辣,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后路,并还为自己找了一个形似神似的替罪羊。
倘若,没有小王爷及时来告之这一切,那这个被抓到之人,既不能言语为自己分辨,又因神智不清而不会有丝毫反抗。
那么,就依据那真凶打造的各类完美的证据,再加上他本身那独特的,少见的男扮女装后,却比女人更像女人的这一天大的特性,那他就断然会被认定是真凶。
如此一来,依云府的手段,他焉有命存。
所以,云大人才越想越心惊,越想越后怕,忙起身道,“请小王爷随下官一道去看看那人吧!”
云府暗室内。
简单的草席上躺着一人,他身材消瘦颀长,长发随意散落在脸上,遮住了他那清秀白皙而羸弱的脸庞。
果然,他的样貌与秦怀玉与余秋空都有那么七八分的相似之处。
正因如此,他才会成为余秋空相中的猎物。
此刻,他目光呆滞,面无表情的看着穆清他们。
随行的府医走上前去,细细的给他把了脉,又给他检查了全身后,悲悯的摇着头,“回大人,他脉搏紊乱,心绪不宁,且不能言语,应是被人下了数种毒药所致。”
云少傅闻言大惊,果如小王爷所言,一丝不差,更加后怕震惊不已,便吩咐下人,“马上将此人送去客房,以礼相待,并且要尽心给他医治,细心照顾他。”
见云少傅作好妥善周到的安排后,又是满面愁容,穆清知他心里所忧何事,便宽慰他道:“云大人请放心,那凶手逃不了的。石捕头已经去了扬州,相信不日就会有好消息传回来的。”
闻言,云少傅的面色才微微有所缓解,“是,那下官就静待王爷的好消息了。”
穆清这才告辞出来,赶回王府去。
深夜,扬州府。
府衙地牢,黑暗阴森,且滴水不漏。
因为,这里面关着的都是些叛了重刑的囚犯,所以牢房墙体都是用整块大石打造,铁门重锁,只留一小小窗口便于送饭。
此时,地牢内灯火微弱,牢内的犯人们皆已入睡,而看守的三名狱卒正在值班偏房内喝着小酒,吃着宵夜,迷迷糊糊的打发着这值夜的时光。
忽然,一阵幽风刮过,牢中的烛火应风又灭了几盏,原本幽深暗黑的牢狱内就更加黑得令人心之惶惶不安了。
其中一个狱卒头骂骂咧咧的,喷着口水渣子,“秦二,你再去点些烛火来,这牢里黑的,老子还以为到了阴朝地府呢?奶奶的,呸!”
名叫秦二的便依言起身,一步三摇晃的去取烛火去了。
他转了个弯,身体便隐入黑暗之中后,良久都不见回来。
之前吩咐他之人又大声喝斥道:“秦二,你要死啊!叫你取个烛火,难道还要去西天取不成吗?这许久都不回来,看回来老子不收拾你才怪”
可是,又等了片刻,仍然无声无息的,狱卒头急了,又吼叫道:“丁山,你去把他找回来,老子在这里摸黑捱着,他倒好,肯定是又躲起来睡觉去了。”
名叫丁三的依言也起身去了,可奇怪的是,这丁三去了,也是许久都不见回来。
这下,余下之人火了,仗着酒劲,一把跳了起来,就往门口冲去,边冲边嚷嚷着,“你们两个要死啊,值夜呢?还敢给老子溜去睡觉,看老子不……”只听他话音未完,人却突然被什么定住了一般,纹丝不动……
然后,飘进来一个黑影,不,是一个全身都裹在黑色斗篷里的人,只露出一双漆黑又盈亮的双眸,飘过狱卒头身边时,嫌弃的看了他一眼,疑是嫌他挡道,便用手轻轻一带,就将那狱卒头扫到了角落里。
此时,最里间黑暗的牢房小窗户处,一双眼睛从头至尾的目睹了这一切,他默然从草席上爬起,身材高大,但可能因为长期被关于地牢内的缘故,身形削瘦,头发凌乱的披散着,衣裳破烂,五官平和周正,此刻正双目炯炯的看着那黑衣人。
那黑衣人的如黑水眸就着微弱的光芒,扫视了地牢内一圈后,毫不犹豫的就向看着自己那人的牢房走了过去。
到了那紧锁的牢门口之时,只见他拿出刚由狱卒头处取得的钥匙,轻易的就将沉重又坚固的牢门打开,沉声道:“快走。”
牢内那人也非常有默契,利落的闪身出来,紧紧跟随在黑衣人身后,悄无声息的出了府衙地牢。
两人默不作声,一前一后只顾着赶路,直到到了一处树林内,领头的黑衣人忽然站住,低声道:“可算是把你给救出来了!”
那被救出之人,一直强压住激动的情绪,压低音调问,“你是谁?为何要冒险前来救我?”
“我是谁?你可别说你不认识我哦?我会伤心死的!”黑衣人娇嗔着,抬起如葱般的玉手,掀开了头上的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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