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的被抓，也没收到严刑拷打，似乎也没问任何问题，就又莫名其妙的被释放，这是很多被囚禁的刚成为掌法司部小吏的想法，只觉得莫名其妙。

    但方尔亦却是知道，这次的询问，绝不仅仅是什么东极星是否有同仁相残那么简单，而是正如成煜的计划那样，是为了颜辰！

    重见天日，朗朗乾坤，可方尔亦却感到浑身泛冷，他甚至不敢回头去看那座幽深的大牢。

    他相信，成煜肯定没有问题，不然，他也不可能获释。

    不管成煜是怎么谋划的，对他而言吉凶难料，可二人也算是经历过生死，也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彼此还是有着深厚的交情的，没见到成煜的面，内心难免不安。

    但这是哪儿？这里不是他可以逗留之地，略作思索，方尔亦便回转法济院，或许成煜已经先他一步回去了呢......

    从清晨返回法济院，一直到黄昏时分，方尔亦独自站在院中等待，但迟迟不见成煜的身影。

    整个法济院鸦雀无声，各院的小吏或是随从，也都安安静静的待在各自的院中，院外的小径见不到一个人影。

    方尔亦越等越心焦，成煜迟迟不归，这让他心头愈发的不安。

    再有，包裹着老鬼的那朵莲花很安静，侧面印证老鬼的肉身不在此地。

    方尔亦此刻内心摇摆不定，成煜迟迟不归，他担心成煜有意外，那他继续等下去，结果不妙。

    他也有想过，是不是抓个人来，让毛刺的天赋套出道尊的所在，这样也能尽快的将老鬼的魂魄送过去。

    但这样的想法也仅仅是想法而已，想要抓住这种级别的人，该是谁？还不得重重保护，修为高深之辈？岂是他想抓就能抓的。

    举棋不定，左右飘摇之际，夜色降临。

    月色皎洁，月辉轻洒，忽然间，法济院的小径上，似乎有个白色的身影，徐徐走来。

    方尔亦还以为是幻觉，直到那人来到了近前，方尔亦才确定不是错觉，是真实的......

    “怎么样了？你怎么没有和我们一起回来？”

    来人正是方尔亦一整天都记挂着的成煜，见到她的出现，方尔亦自然想要弄清楚为什么。

    成煜微微一笑，她能感受到方尔亦的担忧，一时间眼神有些飘忽，偏头往院子里面看了看，传音道：“回去说。”

    方尔亦侧身，让成煜进入院子，随即跟在后面进去了房舍。

    “你去哪儿了？我担心了你一整天！”

    方尔亦的语气很严肃，很生硬，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似乎不知不觉中，担心成煜的安危，胜过了之前对自己性命的担忧。

    成煜心虚的低下头，皓齿咬着红润的嘴唇，绣眉微蹙，一副为难的神情。

    但这一次，方尔亦没有妥协，再次传音：“我之前说过，不会再问你任何事情，但是今天不一样，今天的事情不仅仅是关乎着未来可能要做的事情，甚至关乎着我的性命，所以，我希望你能说一下。当然了，若是你依然不肯说，那也没关系，我们就此分道扬镳，我还是会继续履行自己的承诺，但绝对不会再和你合作。”

    成煜依然低头不语，方尔亦很失望，仰着头，闭着眼，长长的付出口气。

    方尔亦能理解成煜的做法，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一身的秘密呢？可他的秘密全在成煜的掌握中，而成煜对于而言，就是个无底深渊，根本看不见。

    方尔亦自问，对于成煜，他没有隐瞒什么，哪怕是成煜已经了如指掌，对成煜也算是信任的，可成煜呢？

    与其这样不被信任，还不如就这样吧，至少没有落到彼此敌对......

    成煜始终沉默不语，方尔亦对此内心有那么一丝不忍，但他做不到完全信任成煜，这和承诺无关。

    幽幽一叹，一朵五彩莲花凌空浮现，淡然绽放朦胧五色霞光，正是空明魂魄蕴养的那株莲花。

    “前辈，今日局面非我所愿。”

    方尔亦仰头看向浮空的莲花，沉声道：“如今，晚辈要想按照自己的意愿做事，若是您愿意继续与晚辈合作，那晚辈便带着您走，直至帮您找到肉身。若是您觉得晚辈能力欠佳，还是依靠成煜为佳，那晚辈也不敢逞强，您大可自行选择。”

    话音落下，莲花毫不迟疑的飞入方尔亦的手中。

    方尔亦微微一笑，看了成煜一眼，居然有种优越感。

    顺势走了莲花，，默默转身，向院外走去。

    “等等...”

    方尔亦听见了，但他却没有停下脚步，依然往外走着。

    “你别走，我告诉你，还不行吗？”

    成煜越过方尔亦，张开双臂，挡在了方尔亦前面，往外看了看，转头传音道：“你想知道什么，我就告诉你什么，别走，好吗？”

    方尔亦摇摇头，“算了，何必勉强呢？我答应了空明前辈的事情，自然会做到，你没必要为难自己...让开吧。”

    成煜双眼红红，死死的盯着方尔亦，坚决的摇头，“不行，你不能走！”

    方尔亦同样态度坚决：“是因为我对你还有用处吗？别忘了，刚才你的师伯是选择了跟我走，而不是选择了你，我们各做各事，互不干扰。”

    “我今天是去处理律渊和华越融。”

    成煜间方尔亦执意要走，也知道不能太过阻拦，若是惹来法济院的执法者，恐怕就难交代了。

    眉头一皱，方尔亦双眼微眯，声音也冷了几分：“怎么处理？杀了他们还是放逐？”

    成煜摇摇头，依然是传音说道：“没有，我只是把他们待在身边，不想因为他们横生节支。还有，你能传音吗？隔墙有耳。”

    “把人交给我。”

    方尔亦探手索要，也不在出声，还是选择了传音。

    成煜摇摇头，“不，我不会给你的，给了你，你就走了。”

    方尔亦呵呵一笑，“你觉得这样就能威胁到我了吗？我身边的朋友前前后后死了多少？我会为了那两个让自己置身危机当中吗？”

    “留下来，好不好？ 以后我什么都不瞒你...”

    成煜忽然语气一转，哀求道：“真的，我敢于前来钧天星，是因为有你，若是你都不留下，我可怎么办？”

    方尔亦摇摇头：“你太聪明了，你算计了一切，就算没有我，你也一样能成事。若说以前嘛，你或许还需要我帮衬，现在...好需要吗？”

    成煜默了默，“好，我不拦你，但你不能现在走，等天明再走，行吗？钧天星现在盘查很严密，没有我送你，你是出不去的。我今天才刚回来，是在不方便现在再出钧天星，等明天，好吗？”

    方尔亦思索片刻，也没再坚持，转身走入一旁的房舍，反手关上房门。

    关门的声音很大，显示出方尔亦的心情很不爽......

    月上中天，方尔亦的房门被推开，盘膝打坐的方尔亦眼睛都懒得睁开，在这个院子能进入他房间的除了成煜，还能有谁？

    “我们能好好聊聊吗？”

    传音入耳，却不是那个常用的男声，而是方尔亦有过记过经历的女声。

    随着脚步声声，一股很奇异的香味扑鼻而来，充斥着他的鼻腔，眼睛也不由自主的睁开了，仰头望着那个绝美的容颜。

    也就只是看了一眼，方尔亦旋即低下了头，淡声道：“没什么好谈的，你想说什么，我虽然不知道，但也能猜到，但我不想听你说，你回去吧。”

    成煜没走，而是走近方尔亦，面对面的盘膝坐下，“知道吗？我没得选择，你也问道了香味了吗？这是我与生俱来的香味，甚至会传播很远，一旦被人问道气味，很快便会有人找来...若是你真的离开了，那我被抓走，好像也不重要了，反正你肯定会信守承诺的。”

    “你的意思是，若我不答应留下，你就这样等着被抓，让我内疚吗？”

    方尔亦淡淡的说了句，忽然睁开眼，不带任何情感的平静道：“那你就错了，我不会内疚，也不会有任何的心理负担，我生平最恨的，就是谁威胁我。我想，你女扮男装，必是为了遮掩这股气息，但我现在已经什么都不想知道了，你不但可以不遮掩，甚至可以走出院子，让那些人更容易发现你。”

    “为什么？”

    成煜抿了抿唇，眼眶微红，颤声道：“难道，你不关心我的安危？你就那么忍心我被抓走？”

    方尔亦抬眼撇了一眼，“第一，是你自己故意暴露的，也是为了增加威胁的筹码，我不接受威胁。第二，依你的性格和行事风格，你不会那样轻易的就让自己处于危机当中，你现在这样出现，说明已经做好了防备。再有，便是你这般行事偏激，我很怕。”

    “那是不是...是不是...今...今后都听你的，不隐瞒你任何事，你...你就不走了？”

    成煜忧郁深邃的眼神，担忧的望着方尔亦，生怕听到她不想听见的话语。

    方尔亦没有回答成煜的话，而是心神沉入莲花当中，想要一下探探老鬼的意思。

    但他的心神根本就无法渗透，也不知是老鬼魂魄沉睡了，还是老鬼不想参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