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家还晓得在这个时候拿出那么多钱来帮政府排忧解难,着实是不容易,这种人,在我们杜格乡,可是很不多见。看来当初我们决定把粮站的仓库租给他们家,是一件正确的事情。”李朝贵得知胡铭晨家愿意拿出三千块来,很是高兴,对胡铭晨家的表扬,自然就溢于言表。
“李乡长,也不见得正确吧,要不是搞了那么个电影院,弄得人都挤在一起,也不会出现这种事。”庞华华不阴不阳的接着李朝贵的话说道。
当初因为宋乔山选择李朝贵的缘故,对将仓库租给胡铭晨家,庞华华就是有保留意见的。
就算胡铭晨家愿意拿出三千块钱来帮助受伤的乡民,庞华华对这点一样满意,可是并不表示他就会附和李朝贵而帮他抬轿。
政治上有时候做出的选择并不是基于对错,而是继续立场而已。
“书记,一码归一码,咱们可不能因噎废食。搞起那个电影院,增加了杜格乡当地人的文化娱乐生活,也一定程度上起到了繁荣经济的作用。难道就因为这件事就否定掉好的一切吗?不能这样嘛。就像我们国家搞改革开放,门窗打开,蚊子苍蝇难免也会跟着来,那我们要为了杜绝资本主义的一些糟粕就将开放的大门关上吗?不能吧?”李朝贵能当乡长,也不是那么好被挤兑的,很快就用很坚硬的例子来反驳。
这个电影院虽然是宋乔山提出,可最后是得到了他李朝贵的大力支持才搞成,可以说一定意义上就是他树立的样板,开业的那天,李朝贵自己本人还亲自去捧了场。他怎么能够容忍庞华华三两句话就否决了其存在的意义呢?
杜格乡电影院能不能开办下去,开办下去能不能赚钱,说实话,李朝贵并不关心,胡铭晨一家和他李朝贵真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可一旦和他的威望牵扯到一起,李朝贵就要大力维护了,何况其中还涉及到一个宋乔山。
改革开放那是国策,是四个基本点之一,庞华华不可能反对的,也是没法反驳的。
“李乡长,你这就不厚道了嘛,怎么能拿一个电影院来和改革开放这么大的国家大政方针做对比呢?完全不可比嘛,搞得像是我反对改革开放一样。”庞华华不悦道。
“书记,我可没说你反对国家大政方针。虽然格局上两者的确有本质上的诧异,可是逻辑上是差不多的啊。我们不能因为一场事故就将责任推到发展者的身上,别说人家还好心的拿出那么多钱来,就是没有拿,对与错我们还是要搞清楚的嘛。如果事情真的是由他家引发,那该怎么处理还得怎么处理,反过来,要是他家也是受害者,作为党委政府,我们该一碗水端平还是要一碗水端平,难道不是这样吗?”李朝贵掏出一包烟来,给在座的每人扔了一只道。
“乡长,我猜啊,这个事和他家估计还真的是脱不了干系,否则他家干嘛要拿出这么多钱来消灾。我们在座的对当地情况应该都有一定的了解,杜格乡是高山县的贫困乡,人均收入不高,三千块,那可不是小数目。有些人家拿这点钱差不多就能取得媳妇回家了。这要是不做亏心事,干嘛撒这么多钱?”党委副书记华向群将李朝贵扔过来的烟点燃后吸了一口道。
华向群完全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就因为他是庞华华的人,所以才会说出这么偏颇的话来。
不过从一般人的感官上,华向群说的也不是没有一丁点道理。在贫穷的杜格乡,别说让一般人家拿三千块,就是三十块,也会抵触得不行。
就像抓计划生育,当地人那是宁愿转山沟,宁愿和计生干部干架,那也不愿意交罚款。
“向书记,你这就先入为主了,要是我们看问题都是用这样的角度,那会让群众心灰意冷的,以后还有谁敢做好事,一旦要做点什么好事,就会被当成是做了亏心事来扣帽子。事实上我刚才要说的第二点,就是针对这个,在我们开会之前,派出所已经缜密的做了调查,也得出了答案。”宋乔山并没有打算很明显的帮胡铭晨家说话,可是华向群已经曲解成那样的,宋乔山就不得不站出来讲公道话了。
“宋乡长,既然有答案,你就应该早点说嘛,早点说出来以正视听,就不会出现误会了啊。”华向群就算有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真的不妥,但是他并没有承认,还反过来对宋乔山倒打一耙。
搞得宋乔山很郁闷,是老子不说吗?是被打断了好不好。说来说去,倒成了我的不是,太没道理了。
心里想什么宋乔山并没有说出来,说出来也没有意义,所以他不打算与华向群一般见识。
“经过调查,这次的事件完全是由龙大云领头引起,除了龙大云之外,还有四个人。他们在下午大概一点二十的时候,明明没有买票,却死活要进电影院去看电影。人家是做生意的,没买票当然不给进啊。大家开始于一点半左右,起源就是龙大云他们硬闯所造成的。这五个人,不但个个都是游手好闲的混子,而且,这件事情,还是有郁闷的破坏行动,不但要破坏电影院开不成,而且还要破坏我们杜格乡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宋乔山铿锵有力的一字一句说道。
而且最后所谓破坏安定团结大好局面那句话是宋乔山自己加上去的。他故意加这句话,就是以求为严肃处理而定性,尤其是在有高过招存在的情况下。
“宋乡长,你说话可要有凭有据,不可信口开河,你们说他们是蓄意破坏,这话不能乱讲,况且,你说人家是游手好闲的混子,他们是什么人,似乎并不直接相关吧?你这样说,存心就是想诱导我们大家。”高过招马上反驳道。
“高乡长,我当然有证据,我也不会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反倒是你,你为什么要打招呼说放龙大云一马,就因为你们是亲戚?还说要好好收拾开电影院的胡家,这又是何道理?作为一名领导干部,难道没有是非对错,只存在亲疏有别?人家开电影院并不容易,又还是受害者,要是派出所的同志们听了你的,真的重重收拾人家,那这个错误谁来承担?我们到底是为人民服务的党和政府还是为虎作伥的党和政府?”宋乔山对高过招本身就看不上眼,他跳出来,宋乔山自然就会不假辞色的顶回去。
对高过招这种人,宋乔山就不觉得有什么好虚与委蛇的了。
“你,你,你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那样打过招呼?宋乔山,你得为你的话负责。今天本来是我值班,你一从县里面回来就抢班夺权将我撇到一边,现在又血口喷人污蔑我,你到底是何居心?”高过招恼羞成怒道:“庞书记,你可要主持公道,我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简直无中生有嘛,我和那个龙大云也没有什么直接的亲属关系啊。”
高过招不但自己义愤填膺的为自己辩护,而且还打断将庞华华拉上替他说话。
对于高过招,庞华华其实也不怎么看得上眼,可是他愿意靠过来,庞华华就不好将他往外推。不管是做官还是做人,那都是朋友要多敌人要少的嘛。
一直以来,庞华华对高过招摆出的是一种看似接纳的态度。
然而,今天庞华华对高过招也和李朝贵一样不爽和反感。要不是这个二货,他庞华华也不会跑回到杜格乡来,要不是他,自己的仕途前程也不会受到威胁。
要知道这次事件产生威胁最大的并不是李朝贵,反而是他庞华华。
庞华华在杜格乡已经呆了四年多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正在积极运作自己的未来,要么高升一步,要么调到其他更有前途的乡镇或者到城里干部门一把手。
一旦事情闹大,他庞华华背负一个处分,那别说高升了,恐怕连换个好的环境也会跟着落空,甚至到某些闲散位置坐冷板凳也不是不可能。
而李朝贵就不同了,虽然受处分一样不好,但他还要在杜格乡呆起码一两年,就算背个处分,一两年后也没什么大的影响了。
然而再看不惯高过招,庞华华叹了口气,为了自己的威望和颜面,还是没有对高过招有太过分的表现。特别是在李朝贵和他沟通要打击一下高过招的情况下,如果庞华华明着做了,岂不是就成了被李朝贵所左右?
当然了,这个前提也是目前还没有死人,要是死了人,庞华华估计对高过招的嘴脸又会不一样了。恐怕不用李朝贵提议和怂恿,他就会主动让高过招难过。
“是啊,宋乡长,这个话是要有证据才行,没有证据就对自己同志如此批评,确实不太好。”庞华华放缓语气,不痛不痒的说道。
要让庞华华完全为高过招说话,内心里他也的确有点办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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