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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察觉到东城的目光，东离心里开始不舒服起来。

    他从小到大就最是看不得东城这种貌似兄长关爱的眼神，仿佛他一直是没长大，需要被关心爱护的小弟弟似的，明明他们是同龄的！

    “自然，做弟弟的哪有挑哥哥们刺儿的理？”东离回答道，笑了笑，待到五皇子等人离开后，随后又对姜然吩咐说，“姜然，我帮你请假，你现在就去找一下石天惊，问一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明明一早就嘱咐好的，怎么就能不见人呢？他现在有些后悔将探子都撤走了，搞得他现在一无所知——

    姜然点点头，恭敬地拱了拱手，回答：“是。”

    若是从前他根本不用如此做派，他、石天惊和七皇子是一起长大的兄弟，只是长大后，有的人就变了，他们亲厚的兄弟情义彻底变成了君臣关系。

    他现在是臣，七皇子是君，君有令，他就是再不愿意也要听从吩咐的，只是心口到底是寒凉一片，背过身去，脸上也是落寞的。

    东离没发现姜然的异样，事实上，他没将昨天姜然拒绝自己的事情放在心里，那就是对姜然最大的恩赐了，一大早见到姜然的时候，他还主动了些呢，这会儿又吩咐他去打探石天惊的情况，更是一种信任的体现。

    如此行径，简直是对姜然最大的原谅了，东离就是这样想的，所以这才没有注意到姜然的异常反应，不过正因为没注意到，后来才会追悔莫及，这都是后话了。

    东离打发走姜然后，也快速地朝着学思堂赶去，端木先生的课可是不好翘，还是规规矩矩的好……

    *

    那些人走后，南昭又分析了会儿，现在她的当务之急便是将纸张给造出来，随后要防着三公主等人的陷害，刚才石天惊就是个苗头。

    估计就是三公主投奔了七皇子，然后七皇子再派石天惊这个小胖子来收拾自己，至于七皇子为什么会选择石天惊，她大致也可以分析出来。

    事实上，根据小说的故事情节来看，石天惊的结局非常不好，他自大又自恋的性格平日里张牙舞爪惯了，在七皇子面前也时常不分尊卑，因此他很早就得罪了七皇子。

    七皇子虽然烦石天惊，不过倒是没有亲自动手，而是在他登位后，直接来了一招借刀杀人，就是借了三公主的手除掉了石天惊。

    今天早上的时候虽然没有在小说中发生，但是稍微一联想就能明白三公主提前跟七皇子联手了，如此石天惊应该是被七皇子当成了废子，来找她的茬是要发挥最后的余热呢。

    想到这里，南昭再次庆幸之前自己从没有动过跟七皇子合作的念头，这七皇子还是太阴险毒辣了，跟太子相比，七皇子就是个小人。

    至于其他人，估计就是持观望的态度，昨天她也有得罪五公主，但那是值得的，毕竟在周誉乾那里，她算是刷足了好感度，只要她不接近五公主，那么周誉乾就对她没敌意，没有敌意那就没有日后的死劫，这套娃实在完美无缺~

    并且她还真不怕五公主会针对并收拾自己，毕竟五公主跟五皇子和六皇子是一伙儿的，五皇子很明显就想要拉拢她。

    所以在纸张成品出现前，他们这一伙人不会动自己，待到他们反应过来她已经同太子合作，那时候什么都晚了，没准儿她都已经巴结上东梁皇这棵大树了。

    如此一想，这纸张更加重要了，简直是将全部的宝贝都押在了造纸一事上。

    南昭点点头，暗自给自己加油打气！

    “主子，早膳来了，”小李子鬼鬼祟祟地看了一眼大院儿，发现只有主子站在院子中间，顿时放心起来。

    实话讲，他是真的害怕那些殿下找他们家主子的麻烦，所以本是打算去膳房去了饭菜就赶紧回来的，只是哪成想膳房以过了时间为由，要重新开伙做，这才耽误了时间。

    南昭边吃饭，边听小李子啰啰嗦嗦的解释，心下好笑，她跟小李子主仆一场，算是有缘分，之前他也确实是尽心尽力地帮了自己不少忙，所以该有的体面，她愿意给，能避免的事情，她也愿意帮着避免，一码抵一码，算是平了那命运中的“缘”。

    南昭挥挥手，吩咐说：“你去挑些水，将水槽灌满，然后就可以休息去了。”

    “诶，好嘞，”小李子很高兴，他也是生怕主子会以为他贪生怕死来着，如今仍旧愿意吩咐他做事，这就代表着主子没有往心里去，很难不高兴的~

    饭后，南昭便开始进行古法造纸的下一道工序——荡料入帘。

    这道工序算不上多难，只是需要手法老练些、细致些，还需要耐心，否则一张纸有的地方厚了，有的地方却薄了，成品一定不完美。

    南昭虽然不是什么完美主义者，但是如今的形势逼人，太子一党又发现了絮纸，所以她这边不得不多费些心思和工夫。

    小李子已经将水槽的水填满了，南昭也从卧室将打烂的竹料桶搬了过去，随后就傻眼了，因为竹料很多，而水槽里的水却只有那些，肉眼一瞧，就能发现比例不对劲。

    只是南昭从前在现代的时候，也仅仅是从书上看到了古法造纸的程序，但她可从未具体操作实践过，这就尴尬了——

    她站在水槽前静默了会儿，其实是在想办法，后来也是豁出去了，便按照三比一的比例尝试着调和竹料和水量，一点点摸索着来，先尝试着搞一搞，随后根据感觉再做调整，她准备的竹料不少，还是能霍霍一些的——

    事情是干出来的，不是想出来的，这话说得不错，南昭一开始手法还有些生疏，后来尝试了七八次以后，竟然也可以很完美地将竹料荡成薄层附于竹帘之上，成功了两三次后，接下来便顺手很多，动作也快了很多。

    不过南昭到底是生手，很多具体的细节和步骤都要一点点摸索着来，如此便有很多意外情况发生，拖慢了整体的速度，比如说竹料覆纸后，需要将竹帘翻过去，将湿纸落到光滑的石板上。

    这个步骤非常折磨人，南昭尝试了好几次才成功那么一次，然后还时常会破损，就因为这，南昭差点儿搞到崩溃，后来还是小李子着了急，说是要尝试一下，于是这活计就成了小李子的。

    一开始南昭还担心了下小李子手上的水泡沾水会伤口恶化，后来小李子就说：“主子，您放心吧，奴才的水泡就没挑破，原本以前干活，手上时常会有水泡，后来发现这水泡如是不挑破会好的更快，所以昨晚上我就没管它，嘿嘿——”

    “那好吧，你要是累了，就说一声，换我好了，”南昭说。

    小李子闻言，很感动，这就是他愿意死心塌地跟在主子身边的原因，在这别院中，恐怕主子是唯一一个将奴才当人看的主子了吧——

    他真是好运气，才能碰见主子这样的好主子！

    有小李子的帮忙，他们终于在下午快要上课的时候，完成了上千张的湿纸叠加，看着初具雏形的纸张，南闸心情一阵激动。

    小李子一样很激动，因为他已经可以想象到这些湿纸若是干燥后的样子，一定是好东西！

    他看着南昭又说：“主子接下来要怎么办？是不是要拿在太阳下晾晒？”

    “不用，”这后面的步骤，她没有跟小李子说，主要还是留一手，否则若是小李子背叛她，自己岂不是亏爆了？

    南昭又说：“你去小厨房将我先前准备好的木板拿来。”用木板将湿纸层的多余水分挤出去，就是第五步工序中最后一个小步骤了。

    等到这道工序完成，那么就可以进行最后一步——透火烘干。

    挤压湿纸层水分的步骤很好处理，小李子一个人就能完成，南昭也不跟他抢，她之前就时常会忘记自己是主子的身份，虽然有自信小李子不会欺负欺主，但是该有的谱儿还是要摆一摆的，否则让别人看见了，恐怕又是一番事端。

    小李子在这边压水，南昭自己也没闲着，直接去看了半个月前小李子垒砌的土砖夹巷，烘干湿纸可是古法造纸的最后一个步骤，最是马虎不得。

    纸张能不能平整顺滑，全靠这一步，当然这一道工序也是个大工程，这土砖夹巷要标准，这是基础，但这焙干湿纸需要逐张进行，这就非常耗费精力和体力。

    好在前头三叩九跪都过来了，没道理最后这一哆嗦不好好继续，所以南昭细致地查看了夹巷，发现小李子的手艺还不赖，于是南昭就直接生了火。

    这也是必要的步骤，夹巷之中生活，然后到达一定温度后，就可以正式进行焙干湿纸的工作了。

    南昭往里面添了几根木材后，返回到院子中，去查看小李子的进度，刚一出小厨房，便看到有两个人围在小李子的身边，有七皇子东离，还有六皇子东勉！

    这两人是怎么凑到一起的？有够奇怪的！

    “小李子，这么多殿下来了，怎么不通报给我？”南昭声音有些冷，主要还是七皇子等人不招她待见，再加上之前的那些分析，心里更是不痛快了。

    小李子抬头，看向南昭的眼神有些茫然，随后说：“主子赎罪，奴才是——”说着便看向了七皇子。

    南昭见状，登时就明白了，小李子恐怕是被七皇子给叫住了，不让他通报自己，可真够鸡贼的。

    七皇子见南昭怒气冲冲的模样，顿时心里也很不舒服，但他仍旧好模好样地解释说：“是我让小李子不要禀报的，我们只是路过，偶然看到小李子在忙，便来看了看热闹，本是不想打扰的，文华你不要责怪小李子。”

    七皇子好模好样地解释了一番，但是六皇子东勉就没那个脾气了，只是他心里记得东城的告诫，所以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南昭后，就不再关注她了，而是一心一意看着那层湿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