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落云在舞台上站定,双眸忽然空洞起来,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记忆这种东西,若是能被轮回抹去,就好了。”采落云呼出一口浊气,连带着空洞的双眸变得清明。
她并未留恋那段记忆,只是在回想那段记忆中的舞蹈,那是一只美轮美奂、见之难忘的舞蹈。
采落云缓缓撑开“雨夜潇湘”,落寞的心情随着这幅伞画中淅淅沥沥的小雨洒落在无数光景之前……
她轻轻晃动伞柄,整个人跟着“雨夜潇湘”慢慢旋转,曼妙的身姿好似雨夜中的游鱼,灵巧且优美。
这时,她将灵力输入雨夜潇湘之中,这柄彩云伞当即释放霞光,把整个舞台罩住。伞画上的雨滴淅淅沥沥地下着,天色也昏暗了下来,仿佛舞台中真的在下雨一般!
“是彩云舞!”台下观众惊呼道。
彩云舞,即是围绕彩云伞的伞画为意境跳的舞蹈。
之前怜月仙子也借助林子泽为叶璃画的伞画跳了一只彩云舞,不过那时的观众们都在观赏伞画,倒没怎么注意跳舞的怜月仙子。
可现在却不一样了,雨夜潇湘并没有“沉舟侧畔”(林子泽的伞画)华丽,也没有它的故事性,但是雨夜潇湘却能够带来更沉闷、昏暗的氛围。
“采落云姑娘怎么会跳这支舞?有怜月仙子珠玉在前,这是不得不与怜月仙子比较啊!如果采姑娘不能远远超过怜月仙子,岂不是会落得很低的评分?”
“说的是啊!怜月仙子的彩云舞已经算是舞艺巅峰了,采姑娘如何超得过她?”
“采姑娘冰雪聪明,不料她却犯了这么大的失误啊!”
台下观众窃窃私语起来,隐隐为采落云担心起来。
怜月仙子是五年前那届彩云节的冠军,她的舞艺早已被证明了,采落云舞艺再高超,又岂能超得过她?
其实在决赛中,参赛选手们都会刻意避过竞争选手们跳的舞蹈,以免被刻意比较,颜色难看。
而采落云这番行为,并不会有损其他选手的利益,但她却不免让自己与不参赛的怜月比较了一番,绝对不是智举。
“谁说这是失误?万一采姑娘跳的舞蹈比怜月仙子更好呢?”
众人心中一震,采落云跳彩云舞绝对是双刃剑,如果跳得不如怜月仙子,必然分数低下,可如果她跳得比怜月仙子还要妙,那么……
“别胡扯了!怜月仙子当年便是因为彩云舞获得的冠军,又岂会被其他人比下去?”
“是啊是啊!我当年就是因为那只惊鸿一舞爱上怜月仙子的,那舞蹈只应天上有,根本不会有人比得过她!”
“呸!就你还爱怜月仙子!住狗嘴!怜月仙子是我的!”
“呸呸呸!怜月仙子是我的!”
“……”
没有理会台下的喧闹,舞蹈一起,采落云便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只剩在潇湘夜雨下翩翩起舞的回忆。
她跟着回忆中的脚步翩跹挺跃,高挑的身姿或或俯或仰,清丽的面容或嗔或喜,整个人陷入了无我的状态。
雨夜之中,她脚踩雨露、凌波微步,轻巧的脚尖点出一朵朵涟漪,蔓延到无数人的心上……
“彩云姐……”
自然有一道涟漪泛滥在宗吝道的心湖,他望着舞台上那曼妙的身姿,脑海中似曾相识的一幕推开了尘封的记忆,涌进了他历经沧桑的双眼。
……
他依稀记得,那时他才十七岁,正在为了考取功名苦读。而年长他一岁的彩云则以卖油纸伞为生,用微薄的收入供他读书……
那是一个春天,天色昏暗,早早地便下起雨来。
潇湘之地的倒春寒还是很要命的,尤其是在衣衫单薄且淋透了的情况下。
宗文道哆哆嗦嗦地跑进草庐,整个人蜷缩的像只鹌鹑,牙齿不住打颤。
“文道,下雨了你怎么还回来啊,还回来这么早。”
见宗文道推门进来,一位荆钗布衣的女子赶紧拿起干净的手绢迎上来。一边擦着他脸上的雨水,一边取下他手中的东西。
“你这不是带伞了吗?为何不撑伞回来呢?淋得这叫一个狼狈。”女子疑惑地将宗文道手中的油纸伞放到地上。
“彩云姐,别管那伞不伞的了,快把我怀中的书本取出来。”宗文道有些不耐烦。
“啊?”名为彩云的女子俏脸一红,“你放在那里……我怎么拿呀?你自己取下不就好了……”
对于把手伸进对方怀里这种事情,她害羞得不行。
宗文道甩了甩手,然后把湿漉漉的手摆出来:“你也看到了,我手这么湿,怎么能摸书本呢?快点吧,要不然书本没被雨水打湿,就要被汗浸湿了。而且这还是向阿来借的,几天后我还要还的,弄湿了他会生气。”
书本是珍贵的物什,价格昂贵,要是弄坏了可要花好大一笔钱去赔。
“那……那好吧。”彩云担心真的要赔,于是咬着唇,将修长白皙的手探进宗文道的单薄衣衫里,同时她把头歪向另一个方向。
宗文道看着彩云红透的脖颈笑了笑:“喂喂喂!彩云姐,你取书就取书,不要乱摸好不好?想占我便宜可以光明正大的来,我又不会拒绝。”
“啊!”一听此话,彩云羞得更厉害,她纤细的手指将书本挑出来,甩给宗文道一个娇俏的白眼,“净说这些无赖话,明明以前不会的……”
彩云将一本看起来脏脏的书轻轻放在桌面上:“我看你定是跟着阿来学坏了,他平日里就是这样口花花的。”
“哈哈哈,他那张嘴确实不讨喜。不过他是我的好朋友,时常借我书看,彩云姐可不许编排他。”宗文道笑了笑,又嘟囔着说道。
彩云还想说些什么,想了想又闭嘴无言,她将目光放在那杂乱的书本上,有些担心:“文道,这本书放在你怀里弄成这样,阿来他不会生气吧?”
宗文道拿起手绢擦干头发和面皮,笑道:“彩云姐可别冤枉我,这本书这么乱,那是因为它出自阿来的手,和我可没有关系,我还好好整理了一下呢。”
“这样嘛……”彩云娇憨一笑,点了点头。
想想也是,阿来那个人不学无术,从来不珍惜书本这种东西。要是文道的话,便是下了雨,也绝对会把书本保护得毫发无损。
“话说,文道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先生这么早就放课了?其实下了雨,你在学堂住一晚也比淋雨回来好啊。”彩云询问道。
“哦,今天听雨轩不是有诗会吗?还有听雨轩的姑娘们举办的舞会,先生见我们无心读书,所以就提前放了课。
那些同窗去听雨轩参加诗会也就算了,没想到连阿来那个胸无点墨的都去了!也不知道他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似乎是有些不忿,宗文道恨声道:“我觉得他根本不想参加诗会,完全是想看姑娘们跳舞!”
“咕咕咕。”彩云听他忿忿不平的语气,忍不住掩唇轻笑。
彩云见宗文道的身上仍在不住滴水,连忙道:“你先把衣服换了吧,你之前的衣服我已经洗好了。”
“嗯。”宗吝道答应一声,又说道,“同窗们都不在,我一个人在学校待着也是无趣。再加上……彩云姐你不是怕打雷吗,我担心你,就回来保护你了。”
“呀!害怕打雷那是小时候的事情嘛!我现在哪里还会怕!”语气虽然是娇嗔,但听到宗文道关心自己,彩云的脸上还是不自觉流露出笑容来。
“嘻嘻,我才不信!”宗文道这时候已经在脱衣服了。
彩云害羞地扭过头去:“那你为什么不撑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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