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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两次,她也就容忍了。后来不忍了,两人天天打架,别看花沐尘长得人高马大,其实还不够她捶的,好几回,被她按在地上猛揍。当然,更多的时候,是她被他按着揍。
不过这两人都够爷儿们,就算被揍的第二天不能见人,也绝不喊一声,更别提让其他同门来帮忙,忒有骨气。
不像有些人,同门干架干不过,拉帮结派搞团殴。
幸好他俩喜好相同,都喜欢干独立。
打架这事儿一直到前几年,才算是平缓了些,花浅一开始以为,是这人在她的拳头下认清了自我,决定顺她者昌。后来她发现,不是这么回事儿。
那是他第一次下山历练,一去就是大半年,回来以后,莫名对她友好了很多。
她说东他不指西,她打狗绝不撵鸡,态度转变之大,一度让花浅觉得他被人调包了,好的不得了。
后来她深入一打听,才知晓他是下山遇到了心上人。
果然心里藏了女人的男人,见识了恋爱的酸臭味,对其他女人的宽容度就大幅提升。连她这个长期拥有战斗情谊的“战友”(字面意义)故意的挑衅都能容忍。
不过从那以后,他就特别的忙,她再难得看见他。
花浅猜测,这男人大约是见色忘友,有了媳妇忘了“娘”,抛弃同门,一心搞对象。
这种做法是可耻是,是没有道义的,是令人唾弃的!
她决定下山去唾弃这混帐!
顺便围观一下那个收了自家妖孽师兄的女人,探探何方神圣,膜拜一下奇葩的眼光。
没想到,那女人倒是见着了,却没见到花沐尘。毕竟是同门,花浅有些担心花沐尘,便也一直没有回山,一来二去,与那女人一见如故,成了金兰之交。
她说,她名唤殷玉璃,从小寄养在寺庙里。
于是花浅便将她想像成无父无母的可怜孤女,与她一样。
谁知,人家竟是公主。即便是一枚被抛在宫外流落民间的金枝玉叶,那也是货真价实的公主。
不像她……唉,她要是真的公主,就算温皇后不喜欢她,她也会使出混身解数扑上去抱大腿,不像现在,一瞧着温皇后那张脸,她就想到自己是个冒牌货,时刻担心,万一以后没有及时脱身被拆穿了,依温皇后那暴脾气,扒皮抽筋都有可能。
这么一想,好像更冷了,花浅紧了紧锦被,无声的叹了口气。
锦心推开殿门,瞧着自家公主将自己裹成团团,又在望天发呆。
这在外头自由惯的公主,大约是不习惯宫里这一小片地方吧。
她脆脆唤了一声:“公主。”
花浅歪歪身,瞧见锦心手上端的东西。
两个大红薯。
顿时心花怒放!
一掀锦被跳下地,欣喜的接过大红薯翻了翻:“碳呢?”
“一会儿惜薪司的人会送过来。”
花浅嗯了声,喜滋滋的揣着两红薯,等着锦心从角落处拖出一只铁盆,熟练的拎到门口哐哐两声清了灰,铺上铁网,摆好架式,只等惜薪司的那小太监送上门。
刚坐下没多久,有宫人进来禀报,说是飞云宫的花枝姑姑在门外求见。
“花枝?”
花浅让锦心去带人进来,心里有些疑惑,不晓得长乐这回遣花枝过来做什么。
很快,花枝进来,向花浅福了福,满脸笑意道:“参见长宁公主,我家公主请你去飞云宫看大戏。”
花浅不太想动,外头这么冷,她只想睡死在被窝里。
不过看花枝满脸兴奋欲言又止的模样,完全可以推理出长乐公主此刻的心情定然十分美妙。
人家特意来请她,她再拿乔,似乎不太说得过去。
可是……
“其实吧,本宫倒是挺想去的,可你知晓的,前几日我与你家公主都犯了点小错误,母后罚我俩日省三身面壁思过,这期限还没过去,一旦踏出这宫门,本宫回头如何向母后交待?你说是吧?”
她这算实话实说,她猜想长乐现在派人来叫她,八成又是忘了温皇后的旨意。不过长乐能忘,她可不能忘。
谁知花枝道:“公主多虑了,我家公主已经想到这一点,昨日已派了人去跟陛下请了旨意,陛下同意让公主过去陪陪我家公主。”
“请旨?”长乐这是多无聊啊,为了请她看戏,竟然还去陛下那里拿了圣旨。
“对啊。”
看来,长乐这是势在必行了,反正她也是为了她好,一番好意不能糟蹋,算了,能看场戏解解闷也不错。
“行,你先回去,待本宫换身衣服,一会儿过去。”
花枝回道:“是。我家公主说了,让公主您尽快赶过去,晚了可瞧不上热闹了。”
看大戏要赶时辰,花浅明白。
估计是长乐公主这段时间憋屈坏了,才特意去宫外请了戏班子来。
一般来说,入宫表演的戏班子是不得在宫里留宿,他们大早上的赶进来,光光搭个戏台子就要老半天,唱没多久,又得开始拆,时间的确很紧凑。
听说要看大戏,锦心很心动,两眼讨好的看着花浅。
“公主~”
花浅一乐:“还呆着做什么,本宫还能丢下你?快点,咱们赶紧洗漱。”大早上起来,她连脸都没洗窝到现在。
锦心兴奋极了,宫里好久没有排过戏,飞云宫请了戏班子,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漏出来,这保密功夫太值得学习。
她一边伺侯花浅,一边开心问道:“长乐公主排的这戏,也不知道是西厢记还是天仙配?公主,你喜欢哪一出?”
“哪一出都无所谓,好看就行。”
“嗯,奴婢也这样觉得。”
主仆两人收拾完毕,欣欣然的前去飞云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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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云宫与飞阙宫虽然只有一字之差,地理位置却天壤之别,一个在东六宫,一个在西六宫,当然都不差,只不过,飞云宫离温皇后的玉坤宫明显近多了。
花浅带着锦心,晃悠悠的穿过御花园来到飞云宫。
在宫门不远处,花浅停了下来,她有些疑惑,按理说,要演大戏的话,飞云宫此时定然是人来人往,怎么可能半个人影都瞧不着?
连往日门边站岗的侍卫都没有?
这个疑惑只有一瞬间,花浅很快释然,她想,长乐这么做是有道理的,毕竟禁足期,大张旗鼓的寻欢作乐,是要别人上赶着来打脸么?
当然,也许长乐公主不是这样想,不过这跟她没关系。
她跟锦心一样,此时想的也仅仅是一会儿会看到“崔莺莺”还是“七仙女”。
全身放松的花浅与锦心一前一后踏入飞云宫大门。
而在下一刻,花浅脚打脑后跟,傻住了。
只见前方不远处站着一个男子,一袭全黑绒裘,寂然立于园中,只是一个背影,花浅便认了出来,正是薛纪年。
花浅心肝颤了几颤,长乐公主这是要作妖啊。
“公主,你怎么了?”
花浅急急拉了拉锦心,示意她看清楚前方。
“督主?”锦心低喃着,随即有些惊慌的看了花浅一眼。
不好,是非之地,先撤为上!
这念头刚从脑中升起,便听身后哐当一声,飞云宫的大门关了!
花浅震惊的看着方才空无一人的前院四周,忽啦啦的涌出一堆侍卫,黑压压的向她们围了过来。
准确的说,是向薛纪年。
瞧这架式,估计是整个飞云宫的侍卫都倾巢出动了。
敢情这大门是一直替她们留着的啊。
现在想溜是溜不成了,花浅欲哭无泪的瞧着长廊另一端满脸喜色向她快步走来的花枝,只想以头抢地。
早知如此,今早她就算在床上睡瘫了也绝不出门!
四肢全折骨头打结那种瘫!
这场景,一看就是要关门打狗,花浅忧心的瞪着薛纪年的背影,他怎么连个护卫也不带,好歹把薛柒捎上啊。
锦心惴惴不安的瞥了自家公主一眼,乖乖的退到她身后。
花浅也不安,薛纪年这么只身上门,怕是要吃大亏。
主子吃了亏,做下属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花浅顿觉自个儿皮绷紧了许多。
相对于站在入口处紧张的主仆俩,薛纪年倒是闲适从容,他目光略略扫过四周的侍卫,平平的落在还有些呆愣的花浅身上。
一袭素行政处装,外罩淡紫色对襟连衣,绣着连珠团花锦纹。一头乌黑的发丝翩垂腰间,玉颜清秀粉嫩,项上挂着圈玲珑剔透璎珞串,整个人婷婷玉立。
发现薛纪年的目光落过来,花浅顿时更紧张了,因为要看大戏,所以她出门前还特意装扮了一番。可在不明内情的人眼里,指不定会以为她是特意来看他笑话的。
薛纪年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又平静的移开目光。
花浅心都提起来了。
正殿的大门缓缓打开,一袭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的长乐公主背着手,自门内缓缓步出。
三千青丝撩了些许简单的挽了一下,雅致的玉颜上画着清淡的梅花妆,额前垂着一枚小小的红色宝石,点缀的恰到好处。头上插着镂空的飞鸾金步摇,随着莲步轻移,发出一阵叮咚的响声。
淡扫蛾眉薄粉敷面,明艳不可方物。
然而,即使这么高贵冷艳的装扮也无法掩饰长乐公主此刻的糟心。
薛纪年只身探虎穴的勇猛着实让她震惊了一把。长乐公主本以为,以她之前送出的那封乍眼一看便知坑的邀约,薛纪年怎么也不会傻得亲自前来。
毕竟这请柬,眼睛稍稍好使些,都能看出满纸血恨来。
没想到薛纪年这么带种,不仅来了,还连一个侍从都没带。这是吃定她不敢在宫里对他怎么样吗?
这么一想,长乐公主心头的怒火又腾的燃烧上一个新台阶。
来得正好,既然他都不怕死,那就别怪她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今日落在她手上,不扒掉他三层皮,她长乐死了都没脸见列祖列宗!
长乐公主也瞧见花浅,倒是没忘了向花浅招呼:“皇姐,你先边儿坐坐。待我收拾了这狗奴才再跟你叙叙。”
闻言,花浅讪笑着,抬都不敢抬头看薛纪年的脸。
“你忙、你忙……”话是这么说,人却没挪步。
若说到现在,花浅还不明白长乐公主所说的“看大戏”是什么意思,那她就真是个二百五了。
她的真主子即刻要挨揍,她这下属哪能作壁上观?真翘着二郎腿嗑瓜子,回头说不定被分尸。
长乐公主只当她也与自己一般,对上次的诏狱之辱铭记于心,定然十分想看薛纪年受难。
也是,身为公主,哪个吃得下这般污辱!
打残薛纪年,长脸要紧!
想到这,长乐公主豁然转身,黑着脸向薛纪年冷声道:“薛纪年,你还真敢来!”
薛纪年的目光从她身上一扫而过,恭敬行礼:“参见公主,公主相召,微臣莫敢不从。不知公主今日召微臣前来所谓何事?”
语调平稳声线如旧,连话里的疑惑都表现得完美无暇。
只是,这在“受害者”长乐公主眼里,真真是十足的挑衅,挑衅的刻意!
“何事?”
长乐公主嘴角一弯,露出冷冷的讥讽,右手一抖,啪的一声,凌空甩出一声清冽的脆响。
原来她一直背在身后的手上,竟倒拎着一根通体乌黑的铁鞭。
薛纪年微微一眯眼:“公主这是何意?”
“何意?”长乐公主又是冷冷一笑,长鞭在半空中抡出一个凌利的半弧,直朝薛纪年劈去。
吃着珍馐海味,她还要挑剔一番,何况是吃亏?
要是换成平日,花浅或许会赞一句:长乐公主真汉子,能动手就绝不逼逼!
但此刻,她只想往长乐公主脑袋上泼桶冷水,让她静静!
而现实是,冷水没有,鞭子即将亲密接触薛大佬。
糟了,主子要挨揍!
下属表现的时候到了!
脑子一抽脚底生风,花浅闪电般的扑了上去,堪堪挡在薛纪年身前。一声闷响,长乐公主那带齿的长鞭端端正正的抽在花浅身上,衣物骤裂皮开肉绽,疼得花浅直冒金星。
长乐,你喝人血了吗?
下手这么毒!
“皇姐,你疯了!你做什么!”
花浅不停的呵着气,疼死老娘了,对于长乐公主的质问,她一时没能顾得上回答。
她才没有疯!
常言道,不为上司捐躯的公主不是一个好下属!
嘶,真特么疼!
“你!”不同于长乐公主的惊声尖呼,薛纪年的声音倒比以往低了许多,他身子没怎么动,但花浅发现,他的手抵在她的后背。
她一边呵着气,一边有些尴尬的向长乐公主回道:“我说我刚巧路过,你信么?”
“皇姐!”长乐公主要气死了:“你忘了这死奴才将我们关在牢里的事吗?不给吃不给喝,他还将你拖出去打了一顿,你都忘啦?!你气死我了!”
闻言,花浅有点不好意思了。
不要带上“们”,不给吃不给喝针对的只有长乐公主你啊,她可是吃饱喝好,还睡了一大觉。
花浅弱弱的瞥了一眼薛纪年,觉得有的冤屈还是要洗涮洗涮:“没、没打。”
长乐公主一挥手,完全没听进:“你别替他说好话!我们隔壁间那个都打吐血了,我又不瞎。不打,抓你出去做什么?请客吃饭吗?”
花浅汗颜,还真是请客吃饭,点心味道贼好。但好像现在不是解释这事的时候。
当然,长乐公主也不想听她解释。
她气愤的上前将花浅一把拉住,谁知一拉没拉动,再一瞧,花浅另一只手被扣在薛纪年手中。
“公主,长宁公主好歹也算你胞姐,姐妹相残,想必陛下和皇后娘娘都不愿瞧见,微臣斗胆,恳请长乐公主息怒。”
三言两语,把自己给摘出去,换个不明真相的人走过来,还以为这两姐妹打架呢。
但长乐公主显然没听出什么言外之意,语气极冲道:“闭嘴!我们姐妹之事,轮不到你插嘴!都是你这狗奴才的错!”
薛纪年扶着花浅的手下加重,语气倒没什么变化,依旧不卑不亢:“微臣不知何时冒犯了公主,惹公主生这么大的气。”
长乐公主一听,哟呵,这是直接翻脸不认帐啊。
没种的龟孙子,竟然还装蒜!
长乐公主气得眼前冒黑:“还敢狡辩!”
一把扯过花浅不管不顾的往边上一推,二话不说,挥起小铁鞭,咬牙切齿又向薛纪年甩去,非刮他一层皮下来不可!
花浅哀怨的瞥了薛纪年一眼,认命的腾挪身形,继续挡在薛纪年面前。
你就跪地认个错算了,这么嘴硬,害死我了。
长乐公主简直是怒火攻心,铁鞭带着爆表的愤怒值甩起来尤其带劲。
结结实实的一鞭,打得花浅一佛出窍二佛升天,噗的一声吐出血来。
数点胭红,星星点点,洒在白石板上,尤其亮眼。
花浅极力隐忍,终是忍不住一声闷哼,轻轻浅浅,在薛纪年耳边,却如炸雷一般,炸得心头攸忽一跳。
“皇姐!”长乐公主又急又气,眼睛都红了。
花浅眼睛也红了,给疼的,疼得她直想掉眼泪,却不得不端着皇姐的样子,勉力规劝道:“长乐,你若认我这个皇姐,就收起长鞭,让薛厂督离开。嘶……厂督公务繁忙,我们莫再耽搁薛厂督办事,还是让他先退下吧。”
“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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