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一下,问:“就算是误会已经解释清楚,你仍然恨她?”
梁听南陷入沉默,良久,说:“如果她当初不是告诉我她爱上那个人,而是对我说出真相。那么我一定会留下等她,那样的话,我妈妈也不会独自出国,不会坐上那班失事的飞机,一切都会不一样。”
他说到这儿,眼圈微微地红了:“虽然误会已经解除了,但我失去的再也回不来了。”
我说:“你这么想也有道理……但你不该又追我。”
“我也没想跟你在一起。”他说,“对谁有好感也是我不能控制的事。”
“……”
“我回来的第一天就碰到了她,那是在KTV。那天医院的同事们带我一起去唱歌,我碰到在走廊里喝醉的她。”梁听南说,“我一直以为她过上了她所说的,那种豪门阔太太的生活。可那天我见到的她,喝得烂醉,身边围着个小男孩。那一刻我觉得她很恶心。”
“……”
我倒也能理解梁听南当时的感觉,毕竟那时误会还没澄清。
“后来我又见到了你,”他说,“得知是你时,我真的很意外,想不到一转眼,你已经这么大了。我也不是那时就爱上你主要还是因为患了病……”
他说到这儿,微微叹了一口气:“抱歉。”
我说:“抱歉,我还是不能接受这个,没法接受你爱着我姐姐,又喜欢我这种事。”
“我不爱她了。”梁听南摇了摇头,坚定地看着我,“这么多年了,我对你的感觉也早以变成了朋友,甚至亲人。”
“那你之前还说……”
“她很重要。”他说,“我早就没有任何亲人,身体……其实经过那场飞机失事后,也并不是那么好,年纪越大,问题也越多。我很孤独,而这么多年了,她与我纠纠缠缠,最后还有了孩子。”
我明白了。
他终究还是想要穆云。
不过经过这些日子,他显然明白穆云的关键是在穆安安身上,他不可能去母留子,所以才弄出这么一套说词。
令人难过的是,即使如此,他都不肯对我说一句他爱穆安安。
我甚至都把借口帮他想好了,他完全可以说,他追我是因为我跟穆安安长得像,而他受不了她后来的样子。
他连这点话都不肯说。
他仍有事情瞒着我。
我说:“我姐姐已经把穆云给我了,就算她自己想要,我也不会同意。”
梁听南叹了一口气,看向我问:“如果我跟她结婚呢?”
我说:“我会建议我姐姐不要的,她一辈子都在追逐爱情,她需要一段有爱的婚姻。”
“如果你没有成功呢?”梁听南看着我的眼睛,坚持道,“如果她决定嫁给我,你仍然不愿意让他回到我们身边么?”
不等我说话,他又道:“你已经有两个孩子,而你是个单亲妈妈。你的孩子们会受到爷爷家的照料,可穆云呢?他刚刚告诉我,弟弟和妹妹被接走去过年了,只有他被留在这里。”
我说:“那是因为他有伤,不便长途旅行。”
“这点伤不会影响坐飞机。”梁听南说,“你很明白,他是被区别对待的。”
我说:“但我不会区别对待他。”
“是啊,你只是因为自己的一时意气,让他失去做亲生父母独生子的机会。”梁听南说,“而且他不是繁家亲生的,那就代表你和繁家再有什么矛盾,他都可能被单独拎出来开刀。”
他前面的话全都没有触动我,但这一句真的惊到我了。
因为我突然想到,其实车祸当时,我最害怕的并不是穆安安出事。
我跟她之间确实有姐妹情,但也没那么深,我很难说会不会为了她而把我儿子推入火坑。
当时我的第一反应其实是穆云,他是我当自己孩子一样养大的孩子,感情就和我的亲儿子一样,出事的那一刻,我的心都就一起被那卡车撞碎了。
我沉默不语,脸色也肯定不好看,梁听南肯定看出来了,他先是叫了一声:“菲菲?”
“嗯。”我端起水杯,掩饰着自己的失态。
“跟我说实话,”梁听南说,“车祸的事是意外么?”
“是。”他果然看出来了。
梁听南立刻说:“菲菲,我了解你性格执拗,但事关穆云,我希望……”
“繁家决定把繁念的生意交给腾腾,”我说,“因为出了这种意外,他们意识到,我们孤儿寡母,需要保护。”
梁听南果然一愣:“是老爷子决定的吗?”
“是他妈妈,她知道繁华出事了。”我说,“一开始我不肯,她还催促我,说如果给了别的孩子,我们就更要受欺负。繁家和我有些龃龉,但那些都随着繁华一起走了,他们家人都照着他的遗言,尽力保护着我和孩子们。”
梁听南陷入沉默。
我说:“你可以放心了。而且我也不建议你继续找我姐姐,她最近已经开始好好生活,或许还能重新遇到可以爱的人,你可以重新选择一个女人,享受做父亲的快乐。而且我觉得我姐姐很明白,孩子在我这里,她永远都能见到他,可一旦跟你结婚,孩子成为你们两个的,那她有可能会彻底失去他。毕竟……你曾经对她那么残忍。”
这次谈话不欢而散,但梁听南还是留在了医院,照料穆安安。
对此我无所谓,我总不能隔离他俩,但我想,穆安安就算是恋爱脑,经过这么多事也该醒了。
其实,要说我俩之间非要有一个是恋爱脑,那也应该是我而不是她。
梁听南在这里的好处是我不必守着了,毕竟他远比我更专业。
我带着穆云回家,虽然他表示很想梁伯伯,但我还是拒绝让梁听南登门。
大过年的出了这种事,我自然也没心情庆祝,在家和穆云做了几个菜权当过年,初三就去上班了。
全公司都休假了,只有几个特殊岗位还有人。
我在实验室折腾了几天,写了一些代码,进度缓慢。
这天刚忙完出来,正准备回家吃饭,就看到了侯胜男。
见到她我还是很意外的:“你今天就来上班?”
“嗯。”侯胜男点点头,说,“你也来了。”
我说:“怎么不在家多休息几天?”
“没有必要。”侯胜男说,“家里有很多人,我哥哥又不在,我应付不来。”
“哦。”我问,“你哥哥去哪儿了?工作么?”
侯胜男看着我,没说话。
“怎么了?”我问。
“你骗我。”侯胜男突然说。
“我骗你?”怎么突然间这么说,我问,“我骗你什么了?”
“你问我,我哥哥去哪儿了。”侯胜男说,“可他明明在你家陪你过年,你假装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你在骗我。”
一小时后,我和侯胜男一起出现在这栋别墅门口。
这是我们这里的富人区,和我与繁华的那栋小别墅是同一个开发商,所以离得也不算太远,看花园,似乎连大小都差不多。
按了半天门铃都没人应,我有点犯难,这时,侯胜男伸出手指,“唰”的开了门。
我有点奇怪:“你能打开呀?”
侯胜男解释:“我总是自己打开,我哥哥说这样容易被保安误会,就录入了我的指纹。不过我必须要先按过门铃再开,不然可能侵犯他的隐私。”
我说:“你也喜欢开锁呀。”
“是的。”侯胜男说,“你也喜欢。”
“对。”我说,“是我最喜欢的事之一。”
“我知道。”侯胜男说。
“你知道?”我问,“是谁告诉你的?”
我没对侯少鸿说过呀。
“秘密。”侯胜男说。
我还想问几句,但我们已经穿过大厅,来到了楼梯附近的一个房间。
房间的门大开着,所以我们一眼就看到了一个满地的衣服。
我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我和侯胜男已经踏入了卧室。
卧室里空荡荡的,除了地上的衣服之外,并没有任何人。
我见状忙拽侯胜男:“咱们走吧。”
侯胜男却说:“怎么不在?”
说着,一指地上的黑色连衣裙:“这是谁的?我没有见过。”
我赶紧拽她。
与此同时,开门声传来,侯少鸿的声音传来:“穿好了吗?这些钱给……”
他看到我们了,傻在了当地。
我们也看到他了,只见他穿着白衬衫和西装裤,头发明显打理过,显得人模人样。
此时他正站在大约是衣帽间的那扇门门口,手里捏着钱夹跟一叠钱。
我和他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对方,均说不出话。
只有侯胜男完全察觉不到尴尬,直不楞登地说:“哥哥,你为什么拿着钱?”
好问题啊。
我也想知道,这钱难道是要给黑裙子的?
“哦。”侯少鸿回过神,把钱放回钱夹,说,“一个朋友,你先带着菲菲姐到外面等我,我有点……”
他刚发出了一个“丝”的音,另一扇门就打开了,一个裹着浴巾的女人走了出来。
她看到我们也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冲我们露出了那种风尘气十足的笑,弯腰捡起地上的衣服,靠到了侯少鸿身边,朝他伸出了手:“候少,一万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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