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急得在甲板上打转。
“放心吧,死不了!哭得中气十足。”沈梦昔厌烦地说,“有软梯吗,拉他们上来吧,大雨要来了。”
约翰去找梯子,沈梦昔看着一会儿功夫就冻得发不出声音的张曦,腹诽不已:绝对是精神有毛病!难怪在香港和美国都待不下去,就这么个作法,亲娘活着也给气死了。
软梯顺下去,但张曦的手指已冻僵,完全攥不住软梯,沈梦昔又扔了根绳子下去,“保罗,将她捆在救生圈上,我们拉她上来!”
保罗也是冻得牙齿打战,好不容易才将张曦牢牢捆住,沈梦昔和约翰使劲将张曦连同救生圈拉上了甲板,再一探头看,就见保罗慢慢沉入水底。
——这十几分钟,他的消耗太大了。
约翰毫不犹豫地跳进海里,潜入水中,托起保罗的下巴,奋力游到游艇边,一手抓住软梯,却是无法将半昏迷的保罗带上游艇。
沈梦昔迅速解下张曦,将她拖入船舱,重新将救生圈抛入海中,海上的风浪越发的大起来,约翰几次手都要触摸到救生圈,却都被海浪推走。
沈梦昔索性一手提着绳子,顺着软梯下了游艇,约翰大喊,“危险,沈你不要下来!”
沈梦昔没听他的,一腿跨在软梯上,伸手使劲拍保罗的脸,“醒醒保罗!”
保罗依然没有反应。
沈梦昔的双脚浸泡在海水里,冷得瑟瑟发抖,可想而知水中的约翰和保罗的情况了,她从怀里拿出三粒九花玉露丸,心疼得厉害:黄老邪给的东西,用一粒少一粒了。
自己服了一粒,另外两粒塞到约翰和保罗口中,约翰虽不知她给的什么,却张口就吃下了,沈梦昔在保罗喉头抹了两下,就听保罗咕噜了两声,咽下了药丸。
两人手忙脚乱将他捆到救生圈上,沈梦昔上到游艇上,张曦还在昏迷,她已顾不上,将绳子绕在锚链滚轮上,权作滑轮,两脚抵住船舷,每拉一下就大喊一声,绳子磨破手心也全然不知,约翰在下面托举,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保罗也拉上了甲板,沈梦昔将保罗往甲板上一推,反手去拉约翰,约翰还有三级绳梯才能上船,他似乎是力竭,挂在绳梯上,随风飘摇。
“约翰!”沈梦昔大喊,“手!给我手!”
约翰费力地仰头,他的整张脸都已变得蓝紫,十分骇人,浑身打战,沈梦昔俯下身体一把抓住他的手,那只手,透骨的冰冷。约翰是运动健将,但他的体脂率还不到10%,在这样的天气落入冰水,很快就出现失温状况,此时已经非常危险。
她将一股内力输送给他,“使劲啊!”沈梦昔对约翰喊,也是对自己喊。
忽然一个海浪涌来,游艇一个晃动,甲板上的救生圈带着保罗滑向船舷,沈梦昔下意识伸手去拉,这边一松懈,就眼睁睁看着约翰的手,从自己手掌中脱开,坠入海中。
大雨瓢泼而至,雨点砸得人头皮都疼。
沈梦昔几乎是在手掌脱开的瞬间就一跃入海,她不能原谅自己的失误。
可是海水怎么是黑的了?什么都看不见!
沈梦昔焦急地上下寻找,哪里还有约翰的影子。
五分钟,十分钟,依然没有踪影,沈梦昔抓着游艇软梯艰难爬上游艇,保罗还捆在救生圈上,扣在甲板上,所幸没有被雨水灌了口鼻,只是鼻青脸肿,沈梦昔解开他,将他拖到船舱。
沈梦昔早已精疲力尽,手抖得厉害,颤抖着把住保罗的手腕,还好,他活着。
沈梦昔又冲出去,再次不甘心地看了一圈海面,心中默念:约翰,对不起!
她冲回船舱,船舱里也都是水,她一下子滑到在地,后脑勺磕到地上,眼泪夺眶而出,她真想就这么躺着了,不做选择。
但她还是迅速爬起,启动游艇,毅然朝着海岸驶去。
忽然听到呻吟声,沈梦昔回头,张曦已经坐起来,讶异地说:“你你,你居然会开游艇?”
“你不是应该先照顾保罗才对吗?”沈梦昔喝道。
张曦忙爬过去喊保罗的名字,保罗没有回应。
“他死了!他死了是吗?”张曦惊慌地大叫。
“死也是因为你!”
“怎么是因为我,是你撞了我!”
暴雨中,视野极差,游艇的雷达设备又落后,沈梦昔只是凭着指南针辨别方向,张曦的喊叫让她十分恼火。
张曦却只顾抱着保罗大哭,沈梦昔不得不又喊了一句:“心口热的,死不了!”
张曦果然不哭了,喃喃地嘟囔着,“你等着,你们都给我等着,人人都害我,你们都给我等着!”
沈梦昔无暇顾及她颠三倒四的话语,在风雨中驾船,暴风雨来去匆匆,十几分钟后又骤然停止,沈梦昔看着前方的码头,隐隐觉得不对劲,根本不是出发时的游艇码头。
她不由得放慢了速度,重新校对方向。
忽然却听张曦尖叫,“保罗!”
沈梦昔吓得一哆嗦,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船舷一旁,三只海豚用尖嘴拱着一个人游在一边,沈梦昔立刻熄火,扔下救生圈,跳入海中。
保罗无声无息,仰天飘在海上,浑身青紫。
沈梦昔把住他的手腕,死命地给他输入内力。
此时就听马达声响起,四周不知何时围上来三艘军用小艇,艇上是荷枪实弹的军人。
——慌乱中,沈梦昔误入了军港。
她们两张亚洲面孔,直冲军港,船上船下各有一个昏迷的加国男子,想不怀疑她们都难。
“无论如何,请先救治他们......不要伤害海豚......”沈梦昔被两个军人架着,有气无力地靠向左边那个,那个大块头好似一个火炉,真热乎啊。
张曦大叫一声:“请救救我丈夫,我也是加国公民!”
“把她也送到医院吧,她最先落水,大概脑子进水了。”沈梦昔恳切地看着军方人员,一个官职最高的人对另外一人使个眼色,那人迅速出去,并带走了张曦。
“给我换身干爽衣服吧,谢谢!”沈梦昔牙齿战战,今天可是吃了大亏,她连给自己灌碗姜汤的时间都没有。
换了衣服,坐下来,喝完了热可可,她也讲清了前因后果,军方一一记录,却是还要到维多利亚大学和门罗书店去调查后,才能放她。
爱丽丝来了,她上前拥抱着沈梦昔,“没事了,没事了,你太棒了!”
“他们都活着吗?”
军官说:“史密斯先生已经醒来,最后救起的特鲁多先生还没有醒来。”
沈梦昔伏在爱丽丝肩头,忍不住啜泣。
太难了,她从未遇到如此困境,也从未如此难以抉择,当她启动游艇放弃约翰之时,心中的痛苦无人能体会。
她穿的是一身卸了肩章的最小号的军用迷彩服,爱丽丝笑着打趣她,“你适合穿军装,难怪我看你走路,总觉得怪怪的,原来是像军人大步流星啊。”
沈梦昔被逗得哭不下去了,她抹了把眼泪,对那个讯问她的军官说:“长官,我可以离开了吗?”
那人咳了一声,“暂时还不能,有个人要见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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