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姜雪羽和杨宵没有死,那所谓的灭门案便不存在了,虽是也死了那么多人,但现下人们的注意力并不是集中在摄政王府了。
姜雪羽既然活了,那定昌侯府里那个和杨鸣相拥而死的人是谁?又为什么要将二人做成相拥而死的样子?
最可怕的是,那尸体分明和姜雪羽长得一模一样。 外头的议论渐渐多了,很快京兆府也传了些消息出来。
经过对姜雪羽的拷问,原来所谓的姜雪羽的尸体,所谓被更夫看见的摄政王府的人和马车,全都是为了栽赃摄政王府故意弄出来的。
至于脸能够一模一样,那是桑融用秘术做出的人皮面具,完全可以以假乱真。
所谓的物证,魏如馨此前也找到沈落,说出了其中的蹊跷,后来她又亲自去了一趟京兆府将事情的始末说与了左籍升听,物证便不攻自破了。
至于人证的证词,脸皮都是假的,那证词自然也不可信了。 魏如馨进了京兆府,将事情说与左籍升听了之后,左籍升便说让人送她出去,魏如馨却是摇摇头。
“我与左大人也算是老熟人了,今日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左大人可否答应。”
魏如馨还没说是什么不情之请,左籍升却是大约猜到了。
左籍升点点头:“魏夫人言重了,那罪妇就关在右手边最里头那件牢房里,魏夫人只管去看吧,不过……”
左籍升欲言又止,魏如馨连忙笑道:“左大人放心,我只是说几句话罢了。” 如此,左籍升便派了人领着魏如馨往关押姜雪羽的牢房去了。
今次魏如馨没带着晓荷一同过去,只将她留在了京兆府的外院候着,是以魏如馨走到牢房外的时候,牢里的姜雪羽下意识朝着魏如馨走来的方向看了看。
见魏如馨是一个人来的,姜雪羽弯了弯嘴角,笑得仍如以前一般温柔恬淡:“夫人是一个人来的吗?可是有什么话想问我?”
魏如馨看了姜雪羽一眼,转头对还没退下的狱卒道:“官爷可否容我们单独说几句?”
定昌侯虽然已经死了,魏如馨也与定昌侯府决裂了,但是名头上,魏如馨还是名正言顺的定昌侯夫人。 一个小小的狱卒忽然被侯夫人称一声官爷,自是受宠若惊,狱卒只稍一迟疑,随即立马点点头:“夫人有事只管叫属下一声。”
说完,见魏如馨点点头,狱卒便立马退下了。
等狱卒退下之后,魏如馨这才看向牢中衣裳脏乱的姜雪羽。
以往的她总是一身温婉得体的长裙,一副柔弱天真、温良可人的模样,这会儿……她倒还是一样的镇定温柔。
“夫人有什么话就问吧。”姜雪羽说道,与从前的神态没什么两样,只是魏如馨这会儿去看,恍惚觉得她似乎是友善真诚了许多。 或许以前她也是这模样,只是那时到底自己是正头的夫人,心境不同,很多东西便也看不清了。
魏如馨没有马上问姜雪羽话,只是慢悠悠道:“听说…十几年前你的哥哥与人发生争执,被人失手打死了,你的父亲母亲去讨公道,可偏那打你哥哥的是侯爷手下的人,侯爷护着自己的人,你的哥哥便枉死了……”
顿了顿,魏如馨接着说道:“不仅如此,你的父母不肯罢休,但民如何与官斗?他们被侯爷那手下随意扣了个罪名,牵扯进了一桩走私私盐的案子里头,后来被流放了三千里……流放一路艰辛,你的父母……”
牢里牢外都安静了片刻,过了一会儿里头的人叹息了一声:“哎,陈年旧事了……”
魏如馨去看姜雪羽的眼睛,那里头干干净净的,倒像是真的没什么仇恨,或是那里头最深最痛的恨,在定昌侯府几乎灭门的那个晚上,就发泄干净了。
“你就是为了报仇才想尽办法进定昌侯府的吧?”魏如馨问。
“嗯。”姜雪羽答得很直率:“不然我为何自甘为妾?也许杨鸣是你的心上人,但在我眼里,他与我的每一次接触,都只会加深我的恨意。那些金银珠宝,那些锦衣玉食,他对我越是好,我就越是恨他,我恨他为什么不肯将这点好分一点点给我的爹娘……何况哪里是什么好,只是一点公平罢了……”
见魏如馨看着自己没说话,姜雪羽又道:“夫人过来,不是想知道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是吧?夫人想知道什么?”
想知道什么?魏如馨自己也不知道。
初初得知姜雪羽还活着,她第一个念头就是那天,那两具相拥而眠的尸体是假的,所以她便急匆匆过来了。
可是,她来干什么呢?那尸体是假的,平日里那些他对姜雪羽的温存,难道也是假的吗?
她又何必自欺欺人?
尽管魏如馨没有问,姜雪羽还是说道:“其实杨鸣心里一直有你的。”
魏如馨没说话。
“夫人素来骄傲,大约从来也不屑于知道我究竟是怎么讨杨鸣欢心的吧?其实很简单,模仿你就好了。”
闻言魏如馨并未惊讶,反是自嘲一笑:“我既在府中,他为何不念着我,偏去与你恩爱?难不成是你青出于蓝?”
姜雪羽有些怜悯地看着魏如馨,那眼神里头,也不知是不是有点歉疚:“我模仿的不是现在的夫人你,而是从前的。”
魏如馨眼神一闪。
“夫人与杨鸣初识的时候,也曾是天真烂漫,温柔可人,夫人忘了吗?”
魏如馨仍是没说话,却是倏而眨了眨眼。
忘了吗?好像是忘了,但现在想想,也还是清晰的。
从前的确是少女怀春,一心只有花前月下,只是后来做了定昌侯府的侯夫人,掌管着偌大一个后宅,人又怎能像从前一样温良呢?
那些蠢蠢欲动的心思,那些吃里扒外的、中饱私囊的龌龊事,哪里不需要当家主母盯着?
魏如馨心里头本是堵着,似是总有一些东西放不下,到了此刻,听了姜雪羽的话,她忽然觉得轻松了许多。
说到底,也是嫁与杨鸣她才变成如今模样的,这双犀利刻薄的眼睛,也曾是灵动怀春的。
到头来,他却是觉得她变了,转而寻了一个肖似自己以前的人。
早知如此,倒不如初见即是结局,倒不如让那非自己不娶的少年,永远也得不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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