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国际银行骤然易主的消息,几乎是一夕之间就沸沸扬扬。
这个在金融界堪称里程碑般的事件,在发生之前毫无预兆,发生之后则声势浩大。
铺天盖地占据了所有的财经新闻。
靳总,林家这一次的危机的确蹊跷,林景明林总突然病危,林氏高层全部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总裁办公室。
方钰秘书脸上神色严肃至极,她毕恭毕敬地走上前,又将手里的文件翻开摆到靳承寒面前:最重要的是,林氏国际银行新的接管人,直到现在都没有露面,只是遣了专业经理人处理相关事宜。
去查。
靳承寒半点犹豫都没有就立即冷声吩咐,一双漆黑的眸子里深沉难测:能将林家斩草除根的名门世家不多,对方究竟什么来意,又有何图,一定给我查清楚!
可是,靳总………
方钰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迟疑,她顿了顿,这才继续说:根据我们查到的最新线索,这一次的事情……似乎跟靳老有关。
老头子?
闻言,靳承寒英气的眉心不禁微微蹙了蹙,但看上去也没有多么过分惊诧。
老头子向来趋利避害杀伐果决,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并不稀奇。
不过好端端地,老头子突然收拾林景明做什么,难道林家也成了老头子棋局中的一枚弃子?
但是无论如何,林家败落,正好能替他省去不少麻烦。
呵,有意思!
靳承寒忽而冷嘲地轻勾薄唇,他看上去在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我已经来英国这么长时间,财团那些不知趣的老东西,应该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吧?
他话音落地。
方钰脸上的神色不自觉变得有些微妙,她似乎是迟疑了下,这才微微颔首:……是的靳总,您的计划随时可以进行。
就现在吧。
靳承寒动作利落地合上面前的文件,他完美无瑕的俊颜上不波不澜,却莫名让人不寒而栗:老头子帮了我这么大的忙,于情于理,总得亲自去跟他道声谢才是!
方钰不疑有他,赶紧点头:好的靳总,我这就去安排。
……
沈言渺又一次去见了科特医生,还是在那个生意冷清的咖啡馆,她面无表情地穿过层层严防紧守,走到了地下室门口。
小火焰,不然我还是跟你一起进去吧?
傅司夜俊逸不羁的脸上满是担忧,他想了再想,总觉得这件事情不可行:你既不要保镖跟着,也不让我和大哥陪同,万一要是出点什么意外,老三还不得把我千刀万剐了啊!
二哥,靳承寒有时候的确是不讲道理了一点,但也没那么暴虐横行吧?
沈言渺看着傅司夜浮夸的表情忍俊不禁,她干净的眉眼间笑意淡淡的,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固执:你尽管放心好了,科特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你也不会被千刀万剐。
不是,小火焰,二哥知道你今天有备而来。
傅司夜还是不放心,他不知道沈言渺这柔柔弱弱的样子,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只能苦口婆心地劝告:可是那科特现在就是一个疯子,他根本就油盐不进,一句话都听不进去的,你……
好了,阿夜。
一直沉默的席胤湛终于出了声,他轻轻拍了拍傅司夜的肩膀,缓缓开口:弟妹既然这么决定,就一定有她自己的用意,我们也不必过多阻拦。
他说着,上前一步,走到沈言渺面前,沉稳持重的俊颜上看不清什么表情,只是将一把小巧的手枪放到她掌心。
但是弟妹,千万记得安全第一,科特本来就万死难逃其罪,倘若情况紧急,尽管不必多虑。
……
沈言渺垂眸看了看手里那一把精巧的手枪,又抬头看了看波澜不惊的席胤湛,她动了动唇,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最后却只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大哥。
沈言渺轻声道了谢,然后就头也不回地,往地下室那条长长的廊道走去。
却不料,她才刚走出两步。
席胤湛沉稳清冷的嗓音就从身后传来:弟妹,阿寒十九岁就离开靳家,他吃过的苦,也许远比你想象中要多得多。
他的声音并不大,也平静地没什么起伏:他过去不曾惧怕任何非议,如今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但有的事情,仅仅不怕还不够,还需要舍得,阿寒他舍不得的。
他话落。
沈言渺单薄的背影在昏暗中似乎是颤抖了下,她轻轻闭眼,一颗泪珠自眼眶砸落。
再睁眼。
只有坚定无比。
大哥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沈言渺纤白的手指紧紧攥着冷冰冰的枪支,她眼眶微微泛红,带着前所未有的决心:靳承寒舍不得的,我同样也舍不得!
所以她选择亲手终结这一切。
灯光黯淡的地下室潮湿又阴冷。
听到脚步声。
科特缓缓抬起头来,他还是坐在那一方桌子前,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染满血痕。
沈小姐……哦不……
科特朝着沈言渺微微笑了下,那一张斯文的西方面孔上,布满伤疤和诡谲的亲和:应该是靳太太,很高兴,我们又见面了。
这不正是科特先生所希望的吗?
沈言渺也淡淡勾了勾蔷薇色的唇瓣,她俏丽的脸颊上看不出什么喜怒,落落大方地在科特对面坐下:我一人赴约,你得偿所愿,确实应该高兴。
果然是个聪明又漂亮的女人。
科特扬唇轻笑也不多加掩饰,他缓缓将面前的书本合上,双手交叉放在书面上:不得不说,靳总眼光委实不错,我的选择也很正确。
多谢夸奖,我先生向来目光独到。
沈言渺也没打算跟他客气,她盛气凌人地漠然一笑,清宛的声音里全是不屑嘲讽:至于科特先生,恕我直言,除了我,你别无他选。
闻言。
科特先是怔怔愣了一下,而后,他明知故问地笑着开口:靳太太这是什么意思,如果我没有记错,当初是您选的我。
因为那个时候的我,也别无选择。
沈言渺并没有反驳他的话,她目光无畏地望向对面的男人,脸上的笑容冷漠到了极点:毕竟,医生可以选择自己想要医治的病人,但病人却只能仰仗医术精湛的医生,我说的对吗,科特先生?
科特笑着摇了摇头,他粗糙的手指,轻轻摩挲过胳膊底下不平整的书角:靳太太的话,只适用于平凡的普罗大众,却并不适合于每一个人,有的时候,医生越是医术精湛,往往越会成为被选择的那一个。
沈言渺不紧不慢地反问:被人认可,难道不好吗?
那要看这认可的结果是什么。
科特脸上的笑容刹那间消散得一干二净,那一双碧蓝色的瞳孔,被藏在玻璃破碎的眼镜后,阴森迫人:如果认可就意味着被灭口,被消失,那靳太太还会觉得好吗?!
沈言渺也不急不恼,依旧淡淡地问:所以,哪怕时至今日,科特先生也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过错,甚至是在匡扶正义?
正义?
科特倏然不以为然地冷嗤一声,他目光愤然地瞪向沈言渺:不如靳太太来告诉我,到底什么是正义,无辜之人枉死,罪犯高高在上,法律视而不见,这一桩桩一件件,究竟哪一样算得上是正义?!
科特先生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是不是已经忘了那些,枉死在这个小小地下室的无辜性命。
沈言渺微微抿唇,她眼眸轻眯,目光凛冽地望着面前这个已经穷途末路的男人:还是说,那些人命,在科特先生眼中,就只是冷冰冰的试验品,他们不仅死得其所,甚至还要为自己得此殊荣而感激涕零,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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