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禾爱听大美讲话，大美讲任何话她都觉得动听。

    细声细气关心。

    “平时吃饭可得按时吃，闹胃疼那可不行，女人这身体啊得养护好……”开始叮嘱。

    各种心细程度就比顾长凤这个当妈的都尽责。

    顾长凤是真瞧不惯这些，接受不了，觉得你捏着嗓子讲啥啊，自己也有孩子，你好好对婷婷不就得了。

    如果说她烦谭禾，烦的就是这个劲儿。

    是个姓谭的，只要混的还不错，她就是各种关心来了，你看这么大一个家，除了大姑好像也没其他人了似的。

    “婷婷最近不是挺好的。”大美问。

    谭禾叹气：“好什么呀，嫁什么人学什么样。”

    吴婷婷现在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可能是从搬走以后就主意大了，现在和公公婆婆关系好着呢，之前带着公婆去秦皇岛度假旅游，这都是谭禾后来知道的，谭禾挑理啊。

    爹妈各种钱都往你身上搭，你怎么不带着爹妈去呢？

    公婆越是不搭你们，你们还越是觉得他们好。

    “我看婷婷挺好的，工作也好家庭也不错。”大美故意夸了吴婷婷工作。

    其实相处久了，她也知道她大姑爱听什么话。

    她大姑还指望着吴婷婷能更进一步呢，退休前能当上科长就行了。

    “工作是干的不错，单位领导就没有不喜欢她的，主要是我们家婷婷嘴严，说什么她都不往外给你秃噜，平时别的单位借调也都是派她去，总去总局。”

    “那要是能调过去也挺好的。”

    谭禾看了大美一眼，“你不懂，总局那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再说就是能过去我们也不去，那可累了，一天到晚要求可多了，要求穿什么衣服什么鞋，每天都加班……”

    觉得大美不懂。

    这就是没干过的通病。

    你不了解这一行。

    侃侃而谈。

    终于到了她擅长的领域。

    大美就负责听。

    听了好一会她大姑讲吴婷婷工作单位的事儿，反正她大姑知道的是挺多的。

    大美手机响，杨晨打过来的。

    “你现在到机场了？”

    电话那头又说了几句，大美应了两声就挂了电话。

    顾长凤开口：“他到了？”

    “嗯，说是到了，晚上去给开家长会。”大美说。

    见大美扣上了饭盒盖，谭禾又提起来了吴婷婷被石磊改变的话题。

    “以前真不是这样，现在就变成人家的人了，一个星期也就回来一次。”

    也就回家看看，也不在家住，也不和她聊天。

    谭禾恨都恨死石磊了，恨不得吴婷婷马上离婚带着孩子回娘家。

    没有石磊，其实婷婷也能过的不差。

    至始至终，有问题的就是谭禾，谭禾对吴婷婷的占有欲作祟，前一次闹离婚她似乎是知道了现实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美好，但现在她是要把女儿豁出去了。

    离了婚带着孩子，就能每天生活在她的眼前了。

    她只看见外孙和女儿，这才是美好的生活。

    所以谭禾很努力在找石磊的毛病，带着放大镜各种寻找，一旦找到她就要先发制人要求女儿离婚。

    “结了婚就都这样，有点顾不上了，我这也是，成天就瞎忙我妈这头我也不太顾得上……”大美道。

    “你这是事儿多，不一样的。”

    顾长凤见女儿被她大姑缠着不放，开了腔：“大美啊，你去给我买点东西。”

    大美起身，走了过来。

    “要买什么？”

    谭禾开口：“我和你去吧。”

    顾长凤好想翻白眼。

    见不惯太黏的人。

    你就说老谭的这些人啊，谭禾和谭宗庆像不像？

    黏黏糊糊的。

    就和小年糕似的。

    “她得开车去，叫她自己去吧。”

    最后谭禾还是跟着大美一块儿走的，大美顺路送她回去，然后径直开车去买东西了。

    回来的时候，病房里就安静多了。

    “都走了？”

    “不走还留下来打麻将啊。”

    大美把皮筋递给她妈：“你这也没留长头发让我买皮筋干嘛？”

    “我是看你大姑一直缠着你。”

    烦不烦啊。

    大美笑：“她在家里憋狠了。”

    顾长凤也不是很理解：“你说就出去交个朋友一起溜达溜达，成天憋家里能不憋狠吗？本身就容易想多。”

    谭禾真的是不交任何朋友的。

    全楼住着多少年了，愣是只有一户见面能打打招呼，和邻居都是见面不开嗓的，剩下全部都不认识。

    她在小区里，也是一个人不认识，不主动结交。

    用吴进超的话来说，认识那些人有什么用？要是谁家牛逼还值得交一交，不然交他们干啥。

    上班的时候就和同事来往，退休以后和同事也不走动，生活重心除了吴进超就是吴婷婷。

    憋在家里也没有兴趣爱好，她对啥都不感兴趣，就喜欢当大家长管家里，可现在父母都没了，她能去管谁？还愿意侄子侄女和她亲近，但长大的孩子们就连亲妈都顾不上了何况是大姑呢。

    “个性不一样。”

    顾长凤拉拉被子，准备睡一觉，这躺着其实也难受，但不躺没办法。

    “她就是怪。”

    性格古怪。

    大美笑笑没说其他的。

    谭禾回了家，家里就她一个人，人吴进超又回他自己家了。

    吴进超也是非常喜欢热闹的人，家里太清净了，女儿女婿都不经常回来，原本是住的好好的，架不住谭禾总看石磊不顺眼啊，搞的人石磊宁愿贷款买房子都不要和你丈人老丈母娘一起住。

    吴进超回自己爸妈那，还能多看见几个人影，就成天把谭禾自己一个人扔在家里。

    她除了看电视，刷刷手机，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可做。

    到了三点多，实在受不了了，拎着包去了吴婷婷那。

    给打扫卫生去了。

    一边干一边骂。

    就骂石磊脏，骂石磊不干净。

    吴婷婷五点半开车回了家，孩子去同学家给人过生日去了，同学妈妈说是让七点钟去接。

    正好石磊今天下班晚，吴婷婷就给石磊去电话了，叫他回来的时候打个车顺路接。

    一开门，就感觉不对。

    家里进人了。

    拉门进来。

    “不是说不用你干吗、”

    回回都要跑过来给干，干完就发牢骚。

    完了石磊就不愿意，她妈也生气。

    谭禾是把吴婷婷这犄角旮旯都给掏了，然后就特别生气。

    “他爸妈也就长张嘴会吃，这来了家里也不给收拾，你瞅瞅这屋子里脏的。”

    到处都是灰，她擦了半天了，这把她累的。

    “哪就脏了？我前天才请的钟点工。”

    谭禾：“说享受他们就第一，其他的都不管。”

    还是记着去秦皇岛旅游那事儿呢，你带着出去玩了，那就不行。

    吴婷婷；“妈，不用你干。”

    谭禾怼女儿：“我不干你能干啊？一个月就赚那么两个钱，还总请钟点工，你怎么那么有钱呢？”

    吴婷婷没吭声。

    你爱说啥那就说吧，我惹不起。

    回了房间。

    反正今天石磊回来的晚。

    客厅里没人了呀，谭禾又进吴婷婷的房间开始收拾，一边收拾一边吐槽石磊。

    “我就没见过他这么脏的人，他这种人就不该结婚就该一辈子单身。”

    吴婷婷戴上耳机，谭禾唠唠叨叨。

    说了好半天听不到女儿回音，然后火大了。

    “我是你老妈子啊，我来给你干活你瞅瞅你，进门就开始玩电脑。”

    有没有和你妈妈我聊聊天？

    有没有关心过你妈妈我的生活？

    吴婷婷摘下来耳机：“我让你收拾了啊？我都说不用干，你偏要干。”

    明明之前还是在客厅里收拾，她回了房间她妈就跟了进来。

    吴婷婷一发火，谭禾的火气没了。

    舍不得气婷婷啊。

    “你二舅妈进医院了，好像是腰被砸了。”

    吴婷婷这火去的也是快。

    不愿意惹父母不高兴，这不就是孝顺了，但有时候吧，她妈……

    “怎么弄的啊？”

    “水果箱子掉下来了，你说也不差钱还成天弄那些干啥。”

    有福都不会享。

    吴婷婷：“那我过去看看吧。”

    “不用你去，我都带着你们的一块儿花了，大楼这媳妇不错，对你二舅和舅妈都挺好的，天天来医院照顾。”

    和心爱的女儿一聊天，谭禾这心情就舒坦多了，人也不颓了，心情也不抑郁了。

    只要吴婷婷陪着她，围着她转，她就开心的。

    “人挺好。”

    “你说还怪对她比对先前的好？张萱啊都是自己作的，拿着孩子当要挟，不让看，那不看就不看了，你有孩子别人也有孩子，这不是傻嘛，坑自己不算还坑孩子……”

    和吴婷婷聊到六点半，坐在床上就各种聊。

    石磊那头去接了孩子，然后带着儿子坐车正回来呢，给吴婷婷来个电话。

    “我把儿子接了啊。”

    吴婷婷：“在路上了？”

    “马上到家。”

    石磊打完电话没多久就到家了，推儿子叫他赶紧上楼，自己帮儿子拎着书包也跟着上来。

    一进门孩子姥姥在呢，石磊也就勉强招呼一声，才懒得听谭禾讲那些没用的废话，干脆要去楼下打球，他是为了躲清静啊，谁让丈母娘那意思还不走呢。

    “爸，我也去。”

    吴婷婷和儿子要去看石磊打球。

    谭禾拎着包说自己也走。

    自己孤零零一个人，看着那一家三口站在一起，谭禾的心就可不得劲了。

    回了家，吴进超也回来了。

    可回来也没什么用。

    他们这个岁数的夫妻，平时也没有太多的话要讲，也不做什么沟通。

    吴进超就看新闻，谭禾就负责三餐，晚上睡觉呢，也分两个房间了，因为夫妻活动早就停止了，早就没了。

    吴进超说和谭禾一块儿睡影响睡眠，谭禾睡眠时间短嘛。

    这家里有个人也和没有一样。

    那头吴婷婷和石磊吵吵了一次，这次倒不是因为谭禾。

    石磊家动迁了，完了吧这事儿他压根就没和吴婷婷提。

    石磊的意思，动迁那点钱也不够干什么用的，叫父母自己收着，也别对吴婷婷说了，可婆婆那人呢，嘴快加上没心眼就都对吴婷婷讲了。

    两口子因为这个吵了两句。

    吴婷婷不是说想要这个钱，她就觉得有什么事你和我讲一声，我也不算计你家里这点钱。

    原本你爸妈条件就一般般，她也不是那种丧良心的人。

    挺容易解决的事儿是不，但你这个男人啊，把事情复杂化了。

    孩子来姥姥这，就和姥姥说了。

    谭禾立马就火大了。

    吴婷婷这吵吵完心情也有点不好，觉得男人是不是都这样啊？就那点破钱还值得你防备。

    你工资都给我了，你工资赶上你家动迁多少个房的钱。

    还在气头上呢，谭禾就来电话了。

    问清楚怎么回事儿，撺掇吴婷婷回娘家住。

    “我老早就和你说了，你不压住他，就得让他压住你，压你一辈子，这才几个钱啊？”

    动迁回迁一套，找了不到十一万，就这点钱。

    谭禾：“你不吓唬吓唬他不行，实在不行咱们就离，不过了。”

    女儿离了以后的日子她都想好了。

    不侍候你还不好？

    有孩子，咱们把孩子好好养大，叫你后悔去吧。

    没有男人生活还不好，你的工资不多，可爸妈还有退休金，加在一块儿也不少，家里这么大的房子是吧。

    吴婷婷皱眉。

    谭禾又火上浇油了几句。

    说着说着还把自己气够呛。

    吴婷婷借口单位有事情要忙了，就挂了电话。

    她是听出来了点别的意思。

    她妈撺掇她离婚啊。

    事儿吧石磊做的肯定不对，但上升不到离婚那种程度，她发火是因为丈夫有事儿不对她讲。

    她也挺苦恼的。

    你说生了自己养了自己的妈妈，但她妈确实对她占有欲很强，她现在都尽量离她妈远点，可还不行啊。

    怎么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