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小明当场崩溃,歇斯底里,嚎啕大哭,但是反抗是不敢的,被法警戴上手铐押走了,还不断回头看着杨萍:“妈妈,救我!”
杨萍心如刀割,但此时此刻她必须保持理智,她不断提醒自己,这不是国内,国内惯用的操作手段在这里不顶事,不顶事,不顶事。
一群记者围拢上来,话筒戳到杨萍面前,问她对案件的看法,杨萍悲愤无比,正想说点什么,律师附耳道:“冷静,什么也别说。”
但杨萍还是说话了,她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贵妇人,矜持的用英语表示,相信星马台的司法公正,一定给给自己儿子公道,至于其他的就一字不提了。
回到酒店,杨萍和律师们开了一个会,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当然记得去年的这个案子,儿子在近江醉驾酿成惨案,造成五死四重伤还是四死五重伤来着她不记得了,反正挺麻烦的,找了很多关系才摆平,事情过后她就把儿子送到深圳交给小姨管束了,没想到本来已经圆满平息的事件居然又爆了,而且是在海外诉讼,这说明受害者里有高人啊。
律师说,受害者在海外起诉是合法的,只要他们递诉状,法院就会接,但不可能到中国去抓人,只能等被告来到本国才能抓捕,所以这很可能是一个设计已久的圈套。
杨萍立刻打电话给国内,找人彻查此事。
律师又说,这官司想打赢也不是不行,因为是在海外审判,很多国内的证人过不来,这就有了漏洞,说服陪审团需要花一点智慧,但也不是不可能任务,即便最坏结果,交通肇事罪不至死,赔钱而已。
杨萍说,不管别的,先把我儿子保释出来,那里面不是人待的地方。
保释金额是次日制定好的,除了前面的一千万美元不退之外,还要在缴纳一千万美元,两千万美元就是一亿三千万人民币,即便对解家来说也是一笔大数目,杨萍电话操控,又从hk的汇丰银行转过来一笔钱,除了缴纳保释金之外,还要支付在星马台吃喝拉撒的费用,她请的律师团全都要住万达酒店的套房,一晚就是五千人民币的房费,再加上交通、会议、咨询的费用,每天起码要花掉一万美元。
两千万美元到账,解小明又出来了,他思前想后,觉得自己是中了黄彼得的圈套,于是一个电话打过去,质问黄彼得为什么要害自己。
黄彼得一点不含糊,来到酒店和解小明面对面,两人在万达酒店一层的酒吧里横眉冷对。
“老子对你不差,为什么要害我!”解小明骂道,“别藏着掖着,给我个痛快话,不然你以后别想回福建,回去就抓你,你家的生意也全完了。”
黄彼得冷笑:“对,就是老子阴你的,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公平无比,再说了,只是一报还一报而已,没让你在里面蹲一年半载,你该感谢我手下留情。”
解小明纳闷了:“黄彼得,我他妈的以前不认识你吧,我怎么就做了初一了?”
黄彼得说:“你是没害我,可是你害我女神了,这比害我还要严重。”
解小明气笑了:“你女神是谁?老子玩过的女明星多了,哪个是你女神?”
黄彼得说:“沐兰。”
解小明说:“谁?沐兰?我他妈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黄彼得说:“那我给你提个醒,安兰贸易的副总,你用走私的罪名陷害她,让她被海关缉私局扣了一晚上。”
解小明恍然大悟:“我勒个擦!你他妈至于么!”
黄彼得说:“人家一个女生被缉私局叫去吓唬了十二个小时,你说至于么,你被关了九天,这笔账抵消了,咱们两清,以后还是朋友。”
解小明简直气笑了:“还是朋友?你脑子里是尿么,要在国内,我非弄死你不可,有种你一辈子别回国,你爸爸也别回国,否则我让你们家破人亡。”
黄彼得就笑了,起身拍拍解小明的肩膀:“等你脱身再说吧,咱俩都是纨绔恶少,其实我还挺喜欢你的,只不过……算了。”说完扬长而去。
解小明失魂落魄,回到房间向杨萍说了这件事,原来嫖娼案确实是陷害,和交通肇事案是两码事。
此时杨萍已经查清楚了去年车祸案的九个受害者家庭,其中家人因车祸死亡的几个受害者家属于最近加入了星马台国籍,是他们提起的诉讼,但最有嫌疑的是其中一个重伤者,这个人的名字叫傅平安。
这下解小明全明白了,是傅平安设计的圈套,
这个经常在电梯里被自己羞辱的家伙,闷不吭声搞了个大事啊。
既然搞清楚了来龙去脉,那就好对付了,杨萍打电话给江东省淮江商业银行的董事长韦金沪,让他铲平国内的事儿。
韦金沪以前是解东明的秘书,现在依然是解家的左膀右臂,在江东省就没有他搞不定的事情,但杨萍还是不太放心,又找了杨启航,请她说服傅平安撤诉。
杨萍是高高在上的阔太太,但并不是无脑之人,相反她很聪明,知道审时度势,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件事是自家不占理,把人撞成重伤没有赔偿过一分钱,连道歉都没半句,现在人家报复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很有信心,赔钱呗,不行再给些资源,天下就没有不能用钱解决的事情。
杨启航在老地方约见傅平安,她提前到的,事先想了无数方案,最后决定开门见山,大家都是聪明人,坦荡也是一种态度,当然她身份比较特殊,如果被人录音抓住把柄会很麻烦,所以语言上要注意一些。
傅平安如约来到会所,地方是杨启航挑的,水岸边的僻静地带,没人能监听监视,为防万一,她身上还带了一个干扰器,可以干扰录音。
谈话是在友好坦诚的氛围中进行的,傅平安承认是自己安排人去星马台起诉解小明。
“我想先请您看一份东西,看完咱们再聊。”傅平安递上一个打印文档,杨启航翻开来,这是车祸案的受害者统计资料。
四死五重伤,按照次序排列,头两名死者是一对小夫妻,开着自家的私家车过路口被解小明撞上,当场死亡,留下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两边家庭都是独生子女,儿女没了,老人痛不欲生,咽不下这口气一直在上访,但是毫无结果。
后两名死者是骑电动车的路人,都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中年人是家庭的顶梁柱,人没了,天就塌了,老人没了照顾,儿女没了依靠,又是两个家庭破碎了。
五名重伤者,除却傅平安,都是在奶茶店门口排队的年轻人,腿断筋折,终生残疾,妙龄少女以后要和轮椅为伴,甚至卧床不起,美好的未来幻灭,他们的家庭基本上也崩溃了。
“我差点就死了,至今留下严重的后遗症。”傅平安说,“我在医院住了半年,有一位受害者家属来找我,希望我能发声,于是我做了,没过多久警察就来找我了……杨省长,您不应该找我,应该找这些家庭,他们需要一声道歉,他们需要赔偿,肇事者逍遥法外,蔑视的国家的法律,是社会的公平,我们要的仅仅是一个公道而已,我想请问您,过分么?”
杨启航无言以对,她太清楚姐夫和姐姐的处事手段了,此事抵赖不得,抵赖只会激起对方更深的仇恨和更大的报复,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说一声对不起。
“我会彻查此事,如果属实,决不包庇,需要如何赔偿,请您和其他受害者家属拿出一个方案来,我想小明的家人会执行的。”
“对你们来说,解小明身陷囹圄只是有些麻烦罢了,但对他们来说,有的是人生是直接终结,有的是彻底改变,这不是用钱能抚平的伤痛,您明白么?”傅平安起身,“就这样吧,告辞。”
“等一下。”杨启航说,“在海外起诉,这就是你要的公道么,如果星马台的法庭公正断案的话,你掌握的证据不够充分,如果你用影响力来干扰判决的话,那又是另外一种不公道。”
这话说的在理,傅平安把自己抬得很高,要的不仅仅是简单的复仇,而是公道,那就要给解小明一个公道,公正的判决,星马台的法庭审理国内的案子,未免力有不逮,更何况牵扯极多的证人都是公检法系统的干部,副处级以上连护照都上交了的,根本无法出国作证,证人都找不齐,谈何公平审判。
杨启航又说:“你真想要一个公道的话,就把解小明引渡回国,在国内接受审判了,你要相信党,相信组织,没有人能只手遮天。”
傅平安说:“这样最好了,也是我想要的结果,那么前期工作先请杨省长做一下吧,从韦金沪开始查,把这些干扰司法的保护伞全部清理掉,我保证解小明会被引渡回国。”
查韦金沪,就等于清理解东明的外围,牵一发动全身,光是近江官场就要落马十几个处级以上干部,这不是杨启航能搞定的事情。
傅平安走了,杨启航久坐不语。
……
另一路人马也在行动中,解东明得知儿子被捕后一直没有公开发声,依然忙他的工作,该出差的出差,该开会的开会,丝毫没受影响,他精力旺盛,并不止解小明一个儿子,外面还有两个儿子三个女儿,即便损失一个也不碍大局,可解小明毕竟是嫡长子,必须保。
解东明私下和韦金沪商讨了对策,底线是决不能让案子败露,不能赔偿,不能重审,赔偿就代表认罪,重审就会把大家全牵连进去,搞不好连解东明都会受到波及,所以必须打开别的突破口。
韦金沪虽然只是一个商业银行的董事长,但手眼通天,就没有他办不成的事儿,在他的操作下,有一对经常上访的老人被当地警方以寻衅滋事的罪名抓捕,其他受害者家庭也受到停发退休金,流氓上门骚扰,单位辞退之类的压力。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世间最大的力量是仇恨,没有比仇恨更能激发动力,增强凝聚的了,这些家庭没有一个退缩的,哪怕再赔上几条老命,也要讨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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