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答的上来,我听到了,齐刷刷的叹气。
这个叹气的声音,跟药香一样,也有几分苦涩。
这些药,到底是给谁熬的呢?
我忍不住,又看向了白藿香的房间。
欠她的情分,似乎,也还不完。
药再一次咕嘟了起来,我回过神,赶紧把这些东西处理好了,就能跟他们见面了。
那个瓜——一定很甜。
拿了纱布隔药渣子,终于把药处理完了。
就听见白九藤的声音在厕所里响了起来:“哎,对了,你上里头屋子里,找点银叶砂——点在上头就行。”
银叶砂是一种很名贵的香料,下到了药里,能让苦味减少,但平时没人舍得用。
看来,吃这药的患者,地位不低,还是说,这就是给白藿香熬的?
里头屋子,不就是白藿香那一间?
我过去了。
一开门,我却怔了一下。
是空的。
白藿香呢?
“白藿香这一走,我忙的要了亲命!”
走……我心里微微一沉。
上哪儿去了?
但是——我应该高兴,能走,就说明,他已经好起来了。
“哎,不过呢,怪可惜的——你说,好好一个小姑娘,上了那条不归路……”
这一句,像是一只利爪,猛然攫住了我的心。
不归路,是什么意思,难不成……
耳朵里嗡的一下,那不可能!
我丢下了手里的银叶砂,奔着楼下就跑了过去,我得问问程狗!
“哎,不是,你急急慌慌的干什么——你别把银叶砂给糟蹋了!”
别——别,她千万别出事!
我还有很多话没跟她说,很多情分没还给她!
可刚踏上了下去的楼梯,就听见楼下又是一个动静。
“你们一个个愁眉苦脸干什么?”
我的脚,一下就凝滞住了。
是——白藿香的声音。
我一下坐在了台阶上。
这是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比起拥有,更让人高兴的,是失而复得。
一定,要谢谢白九藤。
“正气水,你回来了?”程狗的声音有气无力:“你看看哑巴兰这个头。”
“这不是挺好的吗?”白藿香的声音很有元气:“越来越像男子汉了。”
“啥?你说话,得摸着良心……不不不,我不吃伸腿瞪眼丸。”
我跟着就想笑,同时站起来,想跟他们见面。
可这个时候,我闻到了一阵糊味儿。
坏了,其中一味药,似乎火大了!
赶紧翻身回去盛药治,就听见哑巴兰的声音欣欣然:“藿香姐,你手里这是什么——电视毯?正好,天凉了,咱们正需要这么个玩意儿!”
“什么电视毯——这是围巾!”白藿香没好气的说道:“你仔细看看!”
“不是,正气水,你织围巾干什么?你不是有好几条吗?再说了,这是什么阴间颜色?”
“不会说话你就少说一句——小心我毒哑你。”
还是跟以前一样,我忍不住笑了。
把药汁倒出来,迫不及待,想跟他们见面。
“不说就不说——反正,这玩意儿我不戴啊!”
“你真是孔雀开屏,自作多情——没看见树叶都快掉下来了,我这是给李北斗织的。”
我的手凝了一下。
“给七星?人家七星在天河放龙,冬暖夏凉,用得着你这围巾?也不知道谁孔雀开屏——不不不,我不说了,别毒哑我。”
“你知道的这么清楚,你上过天河?”
“没有是没有……”
白藿香的声音,开始咄咄逼人:“那你知道什么冬暖夏凉?那叫高处不胜寒!再说了……”
她的声音低了下来:“上次我给他那个围巾,他没带走,天,都这么凉了。”
下头一阵沉默,我心里,也是一阵发沉。
“可是……”哑巴兰忍不住开了口:“万一,我哥在那头公务繁忙,咱们——再也等不到他回来呢?”
又是一阵沉默。
“洞仔,你别扒拉我,我说真的,”哑巴兰犹豫了一下:“藿香姐,你也不能,就这么等一辈子。”
白藿香没开口。
哑巴兰接着说:“上次,乌鸡在这等了好几天,其实,我看乌鸡也算不错,起码,对你真挺上心的,要不,你考虑考虑?”
药水溅到了我手上。
可是,金麟乍现,没有任何东西,能烫到我了。
“哎,”程星河忍不住了:“你这么给乌鸡说话,拿了乌鸡多少好处?还是乌鸡给你介绍小姐姐了?”
“我也没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我姐,该有人疼。”
“别说了。”
白藿香开了口。
底下又是一片安静。
“李北斗,一定会回来的。”
“你,怎么确定?”
“我就是知道。”她缓缓说道:“再说了,哪怕他这个月不回来,我就等到下个月,下个月不回来,我就等到下一年,两年,十年,一辈子。”
耳朵像是被敲了一下的钟,轰然一声响。
这么决绝的话,可白藿香的声音却淡淡的,甚至像是事不关己:“我等得起。”
煮开了的药,腾起了一阵水雾,灼到了眼睛里,一阵发烫。
苏寻像是要岔开话题:“哎,你说这天气,天气预报说是晴天——要下雨!”
哑巴兰赶忙附和:“天气预报跟男人的嘴一样,都是骗人的鬼。”
我忍不住又想笑——你忘了,你也是男人了?
估摸着,苏寻和程星河都得瞪哑巴兰一眼。
“一场秋雨一场寒,”程星河的声音,像是伸了个懒腰:“得添衣服了。”
他们三个似乎十分默契,都一起上门槛的方向去了。
我已经把药,全处理好了。
下了楼,我看见,门外风声萧萧,卷下了大片黄叶子,刚才在外头摆摊的,全卷了东西四下奔逃,程星河,哑巴兰,苏寻,都蹲在门槛上,背对着我,白藿香窝在了她平时专用的小沙发上,一下一下,认真仔细的打一个围巾。
难怪哑巴兰说那是电视毯。
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围巾。
只是——我皱起眉头,她的十个手指,全是伤。
“金毛——出来帮我缠毛线!”
金毛的身影从里头蹭出来,因为体格太大,把茶几,电视柜,多宝阁,全震的颤动了起来。
金毛熟练的去叼毛线,可是它一低头,很快又抬起来,定定的看着我。
“金毛,你看什么呢?”
白藿香跟着金毛的视线,也抬起头,看见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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