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画舫花厅里,几人分宾主落座。
主位上首的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穿着一身翠绿衫裙,眉眼极其精致,瘦瘦尖尖的小脸两侧,各有一个浅浅梨涡,一笑起来,更增添了几分俏丽喜人。
下首两侧坐的人就多了,一边有三个人,一边是四个。
左侧三人,都是年轻的士子装束,右边四人,装束打扮就各不相同了,一身锦袍的年轻公子坐在最前面,依次下来是一个三十多岁着绿袍看起来很富态的男子,再就是那个倒霉落水的家伙,哪怕坐下来,仍比别人要高上一头,浑身的块状肌肉,将衣服撑得满满的。
周显就坐在他下首,是临时添的一个位置,本来左右两边各三人是对称的,因为他的加入,看起来就有些不伦不类。
"周小弟,来,我敬你一杯。”粗豪的落水男姓牛名奔,因为在家中排行老二,所以也叫牛二,端着大概只有他拇指大小的酒杯,硬是要跟他碰杯。
周显倒没有不给面子,端着酒杯和他碰了一下。
牛奔哈哈一笑,一口喝光杯子里的酒,就他那大嘴,拇指大小的酒杯里的酒估计都不够他品尝味道的。
周显看了看杯子里的酒液,呈现暗黄色,还有些浑浊,他强忍着可能会有的什么怪味,也一饮而尽。
"哈哈哈,好酒量,周小弟,满上。”牛奔见他喝得痛快,又给他倒了一杯,然后自己倒一杯,接着又是一口喝光。
周显再陪了他一杯,眼见他伸手过来还要给他倒酒,知道不阻止的话估计会被灌个十杯八杯下去,连忙用手虚虚地掩着酒杯道:"牛兄,小弟不胜酒力,再喝就醉了。”
"也是,看你比我还小上几岁,那就少喝一点。”牛奔给他倒了半杯就停手了,看得出来,虽然行事作风粗豪了一些,但至少不会强人所难。
"为兄一口干了,周小弟随意,咕噜……”又一杯酒进了他肚子。
周显只轻轻抿了一下,虽然这黄色的酒液度数不怎么高,顶多三十来度的样子,对于曾经喝过五六十度的白酒的他来说也不算什么,但现在换了个身体,这十三岁的战五渣实在撑不住啊。
"周郎君,适才说的故事九娘从未曾听过,可是周郎君新编?”上首的少女名叫常九娘,此时目光盈盈地看着周显,眼底深处,颇有几分古怪的味道,似乎认识他一样。
"确实是在下所编。”周显直言不讳地承认,在大周这里,《泰坦尼克号》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不用担心被人拆穿。
"哈哈,周小弟真是大才,换了我的话,可编不出这种绝妙的故事。”一旁的牛奔哈哈大笑,又一口喝干自己杯子里的酒。
也不知这话是否听起来很刺耳,还是上首的常九娘频频看向周显,惹得对面三人有些不快,中间那个二十岁出头眼角上有一小颗黑痣的士子不屑地轻哼了一声:"一个话本而已,读书人还是应以诗书为主,科举可不考话本志趣。”
"你懂得什么,周小弟是大才,这样的话本,你能编出来吗?”牛奔放下酒杯,极力维护周显,不仅仅是因为刚刚被周显救了,也看不爽对方那高傲的态度。
"我不屑为之。”黑痣士子冷冷一笑,表明自己不是不会,而是根本不屑去做。
"大言不惭,若是你现在就编一个精彩的话本出来,我牛字倒过来写。”牛奔是个暴脾气,直接就回击了过去。
黑痣士子脸色一变,给他时间,他自认能编出新的话本来,也肯定不会差到哪里,但短时间内,哪能编好?
一见气氛陷入僵持,上首的常九娘连忙打圆场:"两位郎君,适才九娘唱的《雁丘词》如何?可比得十三娘姐姐么?”
有她这样一个清丽脱俗的小娘子出来打圆场,黑痣士子和牛奔都没了脾气。
只听黑痣士子道:"九娘的歌喉,十三娘的琴技,都是星楼的一绝,在琴技上,或许九娘有所不如,但论歌喉,还是九娘第一。”
"阎郎君谬赞了,其实十三娘姐姐的歌喉也是不差的,只是她让着九娘。”常九娘谦虚地道。
"听闻陈十三娘收藏了情公子的那幅雁丘帖,可惜我们三人那日在国子监内,无缘得见‘瘦金体’,九娘,你可见过么?”说到陈十三娘,黑痣士子就不由想起了这两天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传闻。
"情公子的瘦金体,我在十三娘姐姐处见过。”常九娘点了点头。
"如何?”黑痣士子追问道。
"独树一帜,极具风骨。”说话的同时,常九娘眼睛亮了起来,也不知是否想起了当初第一次见到瘦金体时的震撼。
"九娘如此一说,我们就更想见上一见了。”黑痣士子在没有亲眼见到前,心里多少是有点不服的,只是瘦金体越传越神,也让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听闻那情公子年纪并不大?”
"不错,倒是与周郎君的年纪差不多。”常九娘看了看最下首的周显。
黑痣士子也看了他一眼,目中有不加掩饰的轻视:"哦?如此年轻就创出一种新体字吗?会不会不是他所创,而是另有其人?”
这种论调并不是没有,甚至还不在少数,除了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的酸涩心里外,年纪确实是大家最为怀疑的地方,因为新字体本就不是那么好创的,而且还要兼具美观,就难上加难了。
要是换了一个浸y书法之道几十年的大儒,估计就不会有人怀疑了。
"我看你是嫉妒,就看不得比自己年轻、还比自己厉害的人。”牛奔又一口喝光一杯酒,大喇喇地看着他道。
黑痣士子顿时恼羞成怒:"牛奔,你个冒充斯文的粗人,要不是有个好爹,你连国子监的门槛都进不了。你怎么知道那情公子不是因为邀名而占了别人的成果?我可是听说,当时在星楼内有两个情公子,谁知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
"砰!”牛奔直接一拳砸在桌子上,整个人也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第一,我进国子监,是凭的自己的实力;第二,假的情公子叫沈胄,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第三,你惹火我了,我现在就教你怎么做人。”
"牛兄,也算我一份,我早就看这贼厮鸟不爽利了。”那个一身锦袍的年轻公子也站了起来,一脸恶意地看着黑痣士子。
旁边的周显吓了一跳,好好的酒宴突然演变成了全武行,自己要不要趁机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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