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芷,我是柯杨。”
何芷正抱着大黑马的脸颊说话,觉得大黑马对她很温驯应该可以骑乘,突然听到大黑马说人话,惊得放开双手倒退几步,瞪大双眼盯着大黑马的嘴。
“你,你刚才说什么?”
“我是柯杨。”
大黑马的嘴巴一张一合,的确在说人话。
“你怎么变成马了?”
“我也不知道,我正在芙蓉嶂那栋别墅门前查看私家安装的几个监控探头,突然觉得眼前出现一道强光,等我睁开眼睛就在这里了。你又怎么会在这里?你又变小了!”
大黑马的脸无法作出表情,一双温情的大眼睛怔怔地盯着何芷十七岁的脸。
“天啊,我要疯了。不会是在做梦吧!你送我回鸡谷山村,我进屋听你妈说你姐带豆豆去鸡谷山上的山神庙很久了还没回来,我就上山去找她们。然后在庙门口摔了一跤,醒来发现到了这个世界。”
何芷掐了掐自己的脸,虽然感觉不到疼,但是眼前看着她的大黑马说人话是真真切切的。
“你要去哪我带你去。”
柯杨觉得他和何芷先后出现在这里应该是某种神秘力量要他们去完成某种任务。只有完成任务他们才有可能重新找回自己的原来身份。或许他和何芷成为王宵和李静也是神秘力量给他们设定的一部分。
“我们不能耽误时间得尽快离开这里。可能有一天我们会重新回到原来的世界。”
“如果能回到我妹妹何婧没有失踪前就好了。”
何芷有些感伤。如果妹妹没有失踪,生活怎会如此翻天覆地。
何芷抓起缰绳跨上大黑马,伸手摸了摸别在腰里的短刀,然后让大黑马送她去丁家。
“你行吗?会不会太辛苦了。”
何芷心疼柯杨在这个世界竟然是以马的形象存在,不敢扬鞭更不想他疲于奔命。
“不用担心,能被你骑着我怎么会觉得累。坐好了,我要加快速度了。”
大黑马扬起前蹄跃奔上山路,长嘶声中已经冲进无边的夜色里。
何家后院灯光通明。
何家当家人何长哲坐在太师椅上,注视着妻子在灯下飞针走线。
“老二家的傻丫头自己去丁家好吗?会不会在丁家犯傻劲捅出什么篓子……”
“现在哪管得了那么多。丁家要人人到了就成。”
何长哲叹息着从妻子身上收回目光。
早上他无意间看见傻侄女在桃园里摘桃花,本来想训斥几句,转念一眼傻侄女今晚就要被送去丁家给丁家冲喜,且容忍她糟蹋几枝桃花罢。
何芷突然发现了三叔何长哲在望着她,吓得赶忙躲到了树后不敢出声,她怕三叔惩罚她,两只警惕的眼睛盯着三叔。
何长哲假装没看见何芷,转身走出了桃园。
何芷正准备拿着两枝桃花回去给母亲插花,这时又看见堂哥何鑫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此时她躲无可躲,和何鑫撞个正着。
“看到哥哥怎么吓成这样啊?”
逗弄傻堂妹是何鑫打发时间最快乐的事。见何芷瑟瑟发抖,他伸手捏着何芷的肩膀。
“咱们都是一家人。你娘病着我也跟着着急。不如你跟哥哥睡一晚,我请大夫给你娘看病如何?”
“不要!”
何鑫今天算仔细看清堂妹的样子了。
精巧的瓜子脸白嫩嫩的,两只杏核眼清亮亮的,樱桃小嘴红艳艳的,身量不高不矮,不胖不瘦。要比大伯家的两个堂姐漂亮多了。可惜了这么漂亮的一个妹子却是傻子,还要送给丁家的土霸王冲喜……”
何鑫咂咂嘴,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子在何芷身上打转。
何鑫往前走了两步,何芷惊慌退后。
“别怕,大哥告诉你一个法子治你娘的病。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告诉别人就不灵了。”
何芷点点头,眼里露出渴望的神情。
“你去后山上的雷公庙里装一碗香灰来,把香灰和在水里给你娘喝她的病就好了,再也不会咳血了。你要是孝顺你娘现在就赶紧去。去呀,还傻站着干什么?”
何鑫让开路,何芷飞快地跑出桃园。
何鑫知道傻堂妹中了他的圈套,只要把傻堂妹骗到雷公庙,他就可以叫那几个狐朋狗党一起乐呵乐呵了。
何鑫躲在暗处看几个狐朋狗党把傻堂妹放倒在地,他正想拔脚过去快活一下,突然看见何芷不知怎么鱼跃而起,顷刻间把他的几个狐朋狗党给打得满地找牙头脸见血。
“爸,奶奶让你过去。”
何鑫站在门口传话不敢进屋。他知道父亲知道他今天又捉弄傻堂妹了。可是他并没有占到一点便宜,还被几个狐朋狗党怀疑他故意拿他们取乐。
“你给我进来。”
何长哲阴沉着脸。白天在桃花儿子和侄女拉扯都被他看在眼里,儿子始终不知事不让他省心,今天实在憋不住气,要狠狠教训一下儿子。
“奶奶让我传完话就赶紧回去。我已经把话带到了。”
何鑫听出父亲话里的怒意,当然不会自投罗网,说完马上溜了。
“我去看看老太太什么事。”
何长哲对妻子说完走出门。
何老太太一直想把傻孙女嫁出去,可是人家一听说是个傻子,还要连带着把丈母娘也接去养,没一个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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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老太太已经不抱希望了,把二儿媳妇和孙女安置在废弃的磨坊,随她们母女自生自灭吧。
“妈,你叫我?”
何长哲打开棉门帘子进屋。
何老太太磕了一下金丝楠木碧玉嘴的铜烟袋锅,狭长的眼睛眯起,盯着眉头紧锁的三儿子,就知道三儿子又为何鑫烦心。
“何鑫还小,早晚有一天会长大的。”
“妈叫我来不是要说何鑫吧。”
何长哲担心丁家的事会连累他,哪有心情和母亲拉家常。
“今儿先不说何鑫,我听说何芷那丫头像是被妖精上身了,又能骑马又会耍刀,刚才冲出门自己儿去丁家了?”
“我也是回来听说的。”
何长哲急忙撇清自己。
“那丫头又发疯了?”
何老太太盘着的腿换个姿势,皱起眉头。
“去把梁护院叫来问问。”
“他们都下班了。”。
都到什么时代了,何老太太还把村里的治安委员当成家里的护院,连带着家里的人也都管治安主任叫护院领头。
“都下班了?他们得二十四小时保护咱们家才对。”
何老太太气得脸上的细肉发颤。
“……”
何长哲无语,不敢和母亲过多解释。
“他们都无法无天了!你对他们太心软了,不能白白给他们发工钱。”
“妈,不是我给他们发钱。”
何长哲嘿嘿笑。
这时棉帘子撩开,何长哲的媳妇在门口说给老太太做的大襟褂子做好了,请老太太试试。
何长哲的媳妇雷天姿名字起得天姿国色,人却长得细瘦枯干。她担心老太太要和丈夫说何鑫的婚事,急急地赶来探听口风。
绝对不能让老太太乱点鸳鸯,她要亲自给儿子选一个能生养的媳妇。
她就盼着有生之年能见到孙子绕膝欢笑,村里比她年纪还小妇女都当奶奶有大孙子了,她还在何家当受气听使唤的小媳妇。
雷天姿进来,何老太太当然不便再和三儿子说事。看了一眼雷天姿手上拿着的淡青色绣花襟子琵琶扣的外褂,翻了翻眼皮嗯了一声。
雷天姿趁着给何老太太试衣服的功夫说起在县里有门亲戚,亲戚家有位正当年纪的姑娘,那姑娘心灵手巧,绣的褂袍比她做的精细好看。
何老太太当时就听明白了,三儿媳妇是想和她娘家结亲。于是笑着让雷天姿请那姑娘到家里来坐客。
谁家不想有门好亲戚呢!
想起二儿媳妇母女,何老太太就觉得以前不该顺二儿子的意思,娶一个克星进门。二儿媳妇进门没多久二儿子就得病死了。二儿子死得太突然连个话都给她留下。
她正想赶二儿媳妇出去,二儿媳妇这时却发现怀孕了。二儿子虽然不如三儿子有本事却是最孝顺最温和的,何老太太心想二儿子死了好歹还能留下一个种,没想到二儿媳妇怀胎十月却生下一个傻姑娘!
何鑫躲在院墙后看母亲去奶奶的屋里。积了一下午的雪籽这会起了冰碴,踩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声,站天露天里浑身很快就冷透了,清鼻涕不知不觉留下来。
他用袖头抹了抹鼻涕。这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
“你跑来凑什么热闹?”
来的是大伯家的小儿子何年。
“我刚才听我妈说三婶急着给你讨媳妇,这会该不会是去找奶奶商量给你娶哪家姑娘吧!可千万别娶一个傻子回来,像何芷那样的。好像你挺喜欢傻子,早上在桃园我妈看见你摸何芷的脸了。”
“滚!”
何鑫这会仔细回味,觉得早上傻堂妹还傻乎乎地听她胡说八道去了雷公庙。到了下午从雷公庙回来时就好像被妖精上身了。一个姑娘家怎么不害羞自己跑到男人家去冲喜呢!要是被那个丁霸王按倒在床上折磨就该知道害怕了。
傻堂妹这一走肯定是回不来了,不说会不会被丁霸王玩死,就是能熬过今晚丁霸王的蹂躏,也躲不过明天。
如果傻妹妹突然想明白了要逃跑,这天寒地冻的,跑回来也得冰僵了。而且可以肯定,父亲肯定不会让他进门。何芷既然走出了这个门,以后是生是死是苦是乐都与这个家没关系了。
奶奶不就希望傻孙女不用嫁妆就能嫁出去吗?
“只是不知道二伯母会怎样了?”
何鑫忍不住说道。
“你可怜二婶子?”
何年坏笑。
这时屋门打开,何鑫和何年吓得赶紧躲到房后,偷偷看着何长哲和雷天姿走出来关上门。何长生让雷天姿现在就去看老二媳妇。雷天姿似乎不乐意,虽然没有反驳但是脚步却迟迟不动。
“让你去看看又不是让你去给她送钱。你去看看也算对老太太尽了孝心,别让她觉得吩咐咱们做的事咱们当成耳边风。”
何长哲噗嗤笑了,知道妻子的脑袋里在想什么。
“看不出来你还挺心软的。”
“我是孝顺儿子,我对老二媳妇心软个什么劲。你总不能让我去看她吧。”
“知道了,当然不能让你去。谁知道你会不会惦记着她的美色。”
“我晕!她有什么美色。”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男人看到长得好看的女人哪个不是眼珠子放光心跳加快身上有反应。”
“别瞎想了,快去快回,我回去暖被窝。”
听丈夫说暖被窝,雷天姿的脸骤然羞红了,不过借着夜色掩饰,何长哲并没看到。
看着妻子朝破败的磨房走去,何长哲抹了抹脸,在门口又站了一会,然后回自己屋里去了。
妇人正缩在炕头出神,突然看见门板打开了,以为是女儿回来了。跳下炕趿着鞋冲到门口,差点撞上进门的雷天姿。
“是你!”
“不是我还会是谁?你在等谁呢?”
雷天姿挑着眉毛有些不悦。
妇人惊愕,以为女儿又闯了祸招来三弟媳妇来寻她麻烦。朝门外看却不见女儿身影。她顾不得许多,提上鞋往门外跑。
雷天姿在身后叫住她。
“别说我心肠狠,你在何家一天,老太太就想起死去的二儿子,就会恼火你克死了她儿子。你还是赶紧离开何家吧,走得远远的再不要回来。”
“我哪也不去,我要和我女儿在一起。”
“你女儿已经嫁人了,你不要再拖累她了。你一个人去哪无牵无挂的多好。”
妇人怔住忍不住地咳,涨红的脸咳得眼泪都下来了。
“我去找何芷!”
妇人喘口气,朝门外奔去。
雪地上一串串细巧的脚印渐渐掩在暗色里。
以为还要费些口舌才能说服妇人,再破费几个钱把人给打发了。没想到老二媳妇这么容易就自己跑走了。
雷天姿拿起门板,操起钉子把磨房的门给钉起来了。
妇人跑到山道天已经完全黑了,黑得看不清脚下的路,一个趔趄摔倒在路旁。
何家大门楼下,何芷骑着大黑马出现了。何芷手里抱着一个妇人,妇人像睡着了一样依偎在她的身前。
“天啦,傻子回来了!”
何年趴在三叔的房梁上准备一会偷听三叔三婶的房,突然看见何芷骑着大黑马回来了,忍不住叫起来。
“何年,你怎么爬我家屋顶去了?”
何鑫抬头看见何年,气得大叫。刚才母亲去找何芷的母亲他也跟过去偷听,何年说回屋睡觉去了,这会却出现在他家屋顶上。
“你快去门口看看,何芷回来了。傻子回来了,还骑着大马。丁霸王没把她怎么样啊,会不会她把丁霸王给做掉了?”
“真的吗?”
“骗你是猪!”
“你才是猪。”
何鑫朝前院跑过去。
何芷清秀的脸上沾着灰烟,眼里掩着泪滴。她纵马从山道下来,突然看见路边倒地的妇人,抱起妇人发现是她生病瘦弱的母亲,急忙把母亲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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