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铁军只能开着悬挂临时牌照的q5到单位，新车有些扎眼，几个辅警和小李激动的围绕过来，说师父你这换车速度够快的？

    陈铁军摇头，我哪能换得起，儿子给买的。

    单位的人都知道陈传武在皇家娱乐城工作，短短半年时间就能买得起q5，十有八九发了横财。

    这种事搞不好就是违法，还是别议论了。

    陈铁军能把车开过来，就不怕人调查，工作几十年了，前几天组织还找他谈话，准备给他科级待遇，让他退下来，把机会让给年轻人。

    按照以前陈铁军的性格，直接拒绝，他觉得自己还年轻着呢，五十出头，正是发光发热的最佳时期。

    但是经历陈宝军生病这件事，让他心生感慨，人生有太多不确定性，谁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来的更快？

    一场灾难下来，可能什么都没了，他干了三十多年侦查工作，从部队一路来到地方，从特种兵到警察，想一想，他亏欠最多的不是国家，不是组织，而是家庭，尤其是妻子。

    能退下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可以回归家庭。

    刚刚来到警长办公室，他的手机响了，接听之后说了句我知道了，然后出门喊道小李，走。

    小李连忙放下手中的工作，穿上警服出来。

    陈铁军说换便装。

    两人坐进陈铁军的新车，小李激动的说，"还是奥迪好啊，这视野，这座位，比江淮舒服多了。”

    "你还能换个其他车对比不？”陈铁军道："小李，你跟我有大半年了吧？”

    "是啊，陈师傅。”

    "你是警校本科生，在咱们派出所最多也就锻炼一年时间，将来要回分局刑警队，今天师傅带你走走路。”

    车辆开进南城老城区一条狭窄的小胡同，旧城区改造工程如火如荼，这里是万里长征的最后一公里。

    "这条小巷子叫做石碑街，隔壁是供销社，八十年私营开放，这里是全市的批发中心，尤其是烟酒批发，红火的时候，这条街到处都是人，那时候批发商大部分是骑自行车，一次性也就卖几箱酒，几条烟，能开三轮车进货的，都是大批发商，不像现在，都是送货。

    随着生意火爆，周围搞个体经营的越发多起来，饭店、歌厅、洗头房一点点都上来啦。

    随着经济发展，这里已经开始跟不上时代，第一波靠着烟酒批发赚钱的人走出了这条街，在其他更豪华的地段经营。

    慢慢的，这里变成了小商品批发，文具、玩具、鞭炮、礼仪用品等等，又红火了几年，市政规划，专门盖了个小商品批发中心，这里的经营户都被撤走。

    从那以后，这里彻底荒凉，如今住在这里的多少是过气的站街女，吸毒者，老流氓，石碑街成了南城乃至齐北最肮脏廉价的地段。”

    陈铁军将车辆停下，两人下车，带上口罩。

    小李注意到，这里的街道很窄，两侧的房子破旧不堪，有的是平房，有的是私搭乱建的铁皮屋，头顶上各种电线、网线密集的好像蜘蛛网，几个灰色的木头电线杆比他年龄还大。

    不远处就有一家洗头发，玻璃门是后装的，上面贴着洗头、理发等字样，一个身材走样，浓妆艳抹的老女人慵懒的坐在玻璃门后面，她穿着廉价的黑丝袜，故意憋着大腿，有路过的老男人或者民工时，她会说一句进来玩啊大哥。

    类似这样的洗头房至少几十家，令人触目惊心。除了洗头房，小李还看见有一家妇科门诊，牌子风吹日晒已经掉色，下面主治一栏详细的写着：宫颈糜烂、尖锐湿疣、性病、梅毒等等字样。

    在门诊里面坐着的，是个穿破旧白大褂的中年男人，大油头，眉宇间带着慵懒，拿着手机刷抖音，声音大的路过的人都能听见。

    陈铁军对小李说，这家伙叫陈家辉，原先是市立医院的大夫，主攻妇科，据说是一把好手，后来在给病人诊治的时候，进行猥亵侵犯，被人告了，赶上九十年代末期严打，人被抓了，判了八年。

    实际上蹲了六年，出来后在这里干起了私人门诊，还上了一个b超，专门看小孩性别，后来被人举报，机器拉走，不过这家伙在这条街上还是比较受欢迎的。

    小李点头，心说在这里开妇科门诊还真是有商业眼光，随后说师傅，这家伙医师证没有吧？是否涉及非法行医？

    陈铁军一笑，没医师证的多，你去问他，他直接告诉你，他这里不是门诊，是药店。

    果真，小李看见墙壁上和玻璃窗户上贴着几个字，抓药、买药、药品销售等等。

    两人这次来这里是找一个叫老鼠强的人，瘾君子，是陈铁军发展多年的特勤，当年他以贩养吸，是陈铁军抓的，判过刑，劳改过，但最后始终是戒不了。

    老鼠强住在石碑街一条小胡同最里面，房主知道这里将来会拆迁，都起了三层楼房，盖的满满当当，院落里面阴冷潮湿，还有一股子发霉的瘴气，小李进来忍不住咳嗽。

    最里面的小院是一个个单间，每一间都是一户，住在这里的，没有正常人。

    老鼠强住在一处有窗户的房间，这算是高配了，不过房间里面堆满了垃圾，塑料瓶、硬纸片，废旧的电脑主机外箱等等，连个下脚的空都没有。

    一个干瘦的中年男子躺在那里，有气无力的扫了陈铁军一眼，随后看见了陈铁军身后的小李，咧嘴一笑，参差不齐的黄牙缝隙中渗出血液，很是吓人。

    "带新人？”

    小李目光看向床头里面，放着注射器和香烟、蜡烛、打火机，空气中还有一股子烧焦味道，这种味道他还不是很熟悉，但可以肯定，这家伙刚刚注射完。

    "你给我出来。”陈铁军过去薅住老鼠强衣领子，拉到了房间外面。

    老鼠强瘦的皮包骨头，只是嘿嘿的傻笑。

    陈铁军让小李到外面小超市买了两瓶水，随后浇在老鼠强头上，后者清醒过来，抱着陈铁军放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