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云落摘了面纱，陪严大官人喝了一杯酒，就借口回房了。她回避得正是时候，众人还没看够，争先恐后地加价出银子梳拢她。

    金大官人道：“秋妈妈，你直接说个价吧，这个轻云姑娘，我给她赎身了。”

    秋妈妈还没来得及说话，严大官人先道：“金兄，这样不好吧？”

    他的家底没金大官人雄厚，怕金大官人给魏云落赎了身，以后没机会弄上手。相反，只要魏云落还留在秋海堂里，就算他这次输了，以后也有的是机会尝滋味。

    严大官人打的是这个主意。

    在场和他打同样主意的人不少，都和金大官人玩笑道：“刚刚金大官人也说了，都是兄弟，一个人吃独食可不好。金大官人你吃肉，好歹给我们留点汤啊。”

    金大官人不太高兴，他难得中意一个人，又是个没破瓜的雏，想抬回去做小，不想让别的男人沾染。

    “秋妈妈，你说呢。”金大官人问秋妈妈。

    秋妈妈在魏云落身上的投资不小，价值万金的丰肌丸都给她用了，就是想留她多给她挣几年银子，怎么可能同意金大官人给她赎身？不赎身她在场的十家银子都能挣到，赎了身就只能挣金大官人一家的银子。便是金大官人给的银子再多，岂有她以后挣的钱多？

    秋妈妈一脸的歉意，“抱歉啊，金大官人，轻云姑娘不赎身的。”

    秋妈妈都这么表态了，金大官人也没了法子。

    .

    堂上的气氛又热烈起来。

    刘乾垂手在楚元见身后侍立，听见银子蹭蹭地往上涨，涨到夸张的程度，心想这个竟宁郡主真值钱，十个人也卖不到她一个人的价钱。她是他家主子看上的人，他家主子看见这么多人想花钱睡她，不知心里什么滋味。

    偷眼去瞟楚元见。

    楚元见一直没怎么说话，自魏云落揭了面纱更加沉默，一个人自斟自酌，若有所思的目光从在场每一个财大气粗地往上加价的男人身上掠过，静静的不知在想什么。

    秋妈妈问他：“楚公子怎么不说话？是这位轻云姑娘不合你的心意么？”

    楚元见进来时出手阔绰，秋妈妈以为他会当个大头。他面相俊美，秋妈妈想魏云落的第一次给他倒是不亏。

    楚元见不卑不亢地放下酒杯站起来，“轻云姑娘是难得的绝色，怎么可能会不合我的心意？只是我想起来还有事，先告辞了，各位继续。”

    从容不迫地说完，领着刘乾径自走了。

    刘乾意外，还以为闷骚如他家主子最后会来个王炸，把竟宁郡主的初次买了，和她春宵一度，共赴巫山云雨。谁知就这么没事人的走了，那竟宁郡主怎么办？真让她以后留在这里接客？

    .

    刘乾满腹狐疑地跟着楚元见出了秋海堂。

    楚元见问他：“孟城的知府是谁？”

    刘乾想了想，回：“是施大人。”

    “施大人？”楚元见沉吟。

    “主子可能不记得他了，”刘乾笑道：“说起来主子还是他的贵人。当年他进京会试，那一年的主考官就是主子，他不小心弄坏试卷，急得满头的汗。主子碰巧巡场路过，格外开恩给了他一套卷子，他考中会试后一直外放在外，两年前到这孟城上任，做到现在。”

    楚元见想起来，“是他啊。”

    那时他刚弱冠不久，跟着七皇子，七皇子帮他谋的差使。他有心收买人心，凭借他特殊的皇子身份，不像别的主考官那样墨守成规，完全照章程办事，碰上这样的小事能过就过了。也因此，在众举子中他的名声一向很好。

    “我记得孟城驻的有军，是不是？”

    孟城是南北运河和东西河流的交汇处，水运发达，同时水贼也多。朝廷专门在此留了一支军队，用来维护地方安宁。

    刘乾不明白他放着水深火热的魏云落不管，只问这些做什么，摸不着头脑地回：“是有一支军队在这里，领军的是邱大人，他和阳大人是熟识。”

    楚元见道：“让他们来见我。”

    .

    魏云落从百合堂里出来就回了新房，新房是秋妈妈找人布置过的，大红的桌布、大红的椅搭、大红的锦被、大红的罗帐......什么都是大红的、簇新的，布置得和新人的婚房一样。

    秋妈妈还特地给魏云落准备了一套新嫁娘的衣裳，没有新娘子的那么正式，但也是红色的。魏云落回到新房，丫头叶儿催促她换上。

    她是秋妈妈给魏云落安排的新丫头，今年十五岁，以前是伺候秋妈妈的，现在伺候魏云落，魏云落怀疑是秋妈妈安排在她身边的眼线。

    她抱着衣裳让魏云落换上，魏云落不想换。

    叶儿道：“换上吧，这是秋妈妈交代的。”

    服侍魏云落把衣裳换上了。

    秋妈妈还给魏云落准备了一块鸳鸯戏水的红盖头，叶儿展开略略看了看，“这个一会儿新官人上来了再盖吧，现在盖上没的闷得慌。”

    魏云落任她一个人自言自语，并不接话。从知道是楚元见害的她，她的人就像死了一样，是冰凉的、没有温度的。

    叶儿出去外面，站在阑干前往楼下百合堂的方向望了望，进来道：“楼下还没散呢，也不知今夜哪位官人歇在姑娘这里。姑娘刚在下面，可有看到中意的？”

    魏云落想起在百合堂看到的那些人，心里一阵厌烦，“你先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叶儿可不敢走，她怕魏云落寻短见。她在秋海堂待的时间长，经历的事情多，知道这个时候的姑娘最容易出事。秋妈妈把魏云落交给她，魏云落有个三长两短，秋妈妈在她身上下那么大本钱，丰肌丸都给她用上了，管保打死她。

    “姑娘不喜欢我说话，我不说了就是了。”

    .

    冬日天冷又黑得早，叶儿静静地陪魏云落在房里待着，觉得没过多久，房间里的光线便暗下来，她点上红蜡烛。

    先前伺候魏云落的小丫头气喘吁吁地跑上来道喜，说结果出来了。

    叶儿迎上去急问：“是谁。”

    “金大官人。”

    魏云落有一丝的意外，又不觉得意外，楚元见把她弄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报复她，怎么会舍得在她身上花银子梳拢她？

    叶儿道：“金大官人也不错了，他是这里的常客，出手大方，又会体贴人，姑娘有福了。”

    又和魏云落道喜。

    魏云落问小丫头：“楼下除了金大官人，都走了么？”

    “没呢，大家都在楼下吃酒给金大官人祝贺，秋妈妈还叫了香屏姐姐、雪烟姐姐她们作陪。我刚上来的时候，香屏姐姐和雪烟姐姐下去，香屏姐姐说以后咱们这里有的热闹了。”

    叶儿瞧向魏云落，想香屏说得不错，秋海堂里来了这么漂亮的一位姑娘，慕名而来的客人肯定很多。魏云落就是分出三个身子，也只能接三个客人，何况她还不会分？身，只有她自己一个。接了一个客人，其他的分给别的姑娘，秋海堂的生意会好很多。

    “是要热闹好一阵。”叶儿道，“以后咱们姑娘会成为这里最受欢迎的姑娘，会帮咱们带来很多客人。”

    魏云落瞥她一眼，问小丫头：“后来的那位公子也在么？”

    “哪个后来的？”

    “就是后来的那个年轻公子，长得很俊的那个。”

    “长得很俊”几个字，魏云落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她不想用任何代表好的字眼形容楚元见。

    他不配。

    “他呀，他早走了。”

    魏云落愣了下，她好后悔，后悔没有把握机会在百合堂里找楚元见报仇，就算杀不死他，也要他付出点代价。不过楚元见既然在孟城出现了，她肯定有机会再见到他，到时一定不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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